潼关开战,姜卿儿每日做的事便是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一片河山,等着前线传来好消息。
除此之外,她也没能闲着,军粮补给一事也忙在其中,女子力小,做不得什么粗重事,但她行字记录还是会的,便负责物资的统计与管理。
薛瑞起初见姜卿儿插手,本是让她歇着就好,这些事儿太累了。
姜卿儿只是淡淡回道:“我歇不住。”
战事如此吃紧,前线的他在拼死相搏,她如何歇得住,也只有歇不住,她才不会去想那些会难过的事,更不会去想他,一想就疼。
一来二去,薛瑞也不再拦着姜卿儿。
于是在洛阳城里将士们总会见到一个穿红衣的娇美女子手里拿着册子跟笔,清点新进的物资,还有筹备要送往潼关军营的物资,后面跟着个壮硕的薛将军帮忙整理。
女子总要心细一点,有了姜卿儿帮忙,很多事上出错便少了很多。
薛瑞虽然嗓门大,对士兵都凶神恶煞的,但对姜卿儿是很恭敬的。
毕竟这个女子是平西王爷的心头好。一众将士也不敢那她怎样,个个都是顺着他来,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先送到她那。
只可惜姜卿儿什么也不想吃,胃口也变小许多,好在前线来的军信,战况都上佳。
时过三月,便是炎炎夏日,期间有山贼攻城,不过城中三万精兵训练有素,不出一日便将其全部擒拿,也算是有惊无险。
又听闻平西王与敌军岚王李珉相斗时,受了轻伤,姜卿儿听得心微颤,虽然他总是欺负她,但她也不想听到这些消息。
潼关围堵严密,大肆宣传战俘政策,城中部分士兵已分化,缴械出城,想来应是撑不住多久了。
三军最终的战策不是身在洛阳后援部队可知的,姜卿儿也拿不准李墨会在什么时候一举攻城,拿下潼关。
或许待战事平息,她便会离去,远离纷争,就像当年大师说的她不该招惹他,她胡闹,闹了这么多年,是该结束了。
她要的东西,他不会给,别的东西,她又不要,倒不如离去。
至少她的下场比花魁如柳好得多,还能活得好好的,不会成为扬州城的笑柄,这洛阳里个个都敬着她,仅此而已。
长情的人皆是自讨苦吃,洛阳的明月与扬州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姜卿儿总是很想姑姑姜红鸢,很想姑姑……
姑姑若还在,虽有点凶凶的,但她不会这样无依无靠的,姑姑去哪,她就去哪,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
曾以为没有姑姑了,她还有弘忍大师,现在才知道她没有大师,什么都没有……
不过姑姑要是知道她这样子,一定会骂她蠢笨,被人骗了还替他数钱。
还不如留在盛京,等着战乱结束,周三娘把她卖给一个有钱有权的贵人做小妾呢,虽然没心没肺了一点,但是快活。
在盛京之时,姜卿儿还能听闻陆元澈的消息,有长公主撑腰,他不过是从扬州小霸王变成了盛京小霸王,但其父陆肃重病而去了。
这四年来,姜卿儿不曾与他再有接触,陆少爷是金贵的公子,而她不过是被圈养起来的戏子,哪也去不了,谁也见不了。
时日匆匆,三月又一月,前线补给越发频繁,而洛□□资也将耗尽,更加繁忙起来,姜卿儿有时都来不及梳妆,纵使如此,仍不失美艳。
薛瑞见姜卿儿消瘦不少,便押着她多作休息,若是病了伤了,王爷怪罪下来,他们都少不了吃军杖。
姜卿儿本以为等得到潼关之战结束,直到洛阳探马来报。
朝廷军逼近洛阳城池,兵马多少尚不得知,不过应是歼灭洛阳军粮而来。
前线士兵缺粮,后方怎突然有朝廷军攻城。
姜卿儿来得及细想,从洛阳的城墙赶下来,这时薛瑞已经带一行护卫前来,“战事告急,这便将姑娘送出洛阳。”
姜卿儿行在黑盔甲的士兵之中,一袭红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道:“潼关怎么办。”
薛瑞知晓她的意思,跟在姜卿儿身旁,回道:“军粮物资众多,行军不便,怕是送不出去,刚收到军报,前线王爷率一军夜袭得手,潼关已战两天两夜,是场鏖战,无暇顾及洛阳,姑娘先撤离去。”
“潼关开战了?大师不要出事才是。”姜卿儿心头一紧,她停下脚步,“若此战得赢,之后便是盛京,到时士气高涨,一举攻下盛京不是难事,但前战消耗殆尽,战士们拼杀日夜,都已是精疲力尽,这最后一批物资绝不能落下。”
薛瑞默了一下,她考虑得很周全,这确实不能落下,他还是提醒姜卿儿:“姑娘还是速速撤离吧。”
“我晓得。”姜卿儿淡淡一笑,又说起物资一事,“洛阳和潼关的地图沙盘,我看过很多次,走水路吧,较为快捷轻便。”
薛瑞应道:“末将会去处理的。”
“劳烦了。”姜卿儿言罢,便上了马车往节度使府,薛瑞随即命人跟随。
他回望洛阳城,天色阴沉,夕阳西下,将要来迎来夜色,此城不能再守了,三万精兵应撤离而去。
忽然觉地面轻微不察觉的震动,薛瑞一向听觉灵敏,见此他眉头微蹙。
望台上有士兵惊慌失措地高呼,“来…来朝廷军了,半时辰便兵临城下!”
薛瑞心间一震,只怕之前的探马情报有误。
……
节度使府中,姜卿儿疾步赶去了景和阁,收拾行李,她还不想死,尽早离城才是,将衣物跟轻便的财物皆放入包袱中。
大师的佛珠,她一直放在枕下,姜卿儿收拾好,便抬起软枕,那串白玉佛珠静静地躺在下面。
佛珠一旁的梅花玉簪让姜卿儿一愣,轻叹一声,利落把将玉簪插入发髻之中,把佛珠揣在衣襟里。
姜卿儿不再犹豫,离开了房间,这个她待了近五个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