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扬州城都快成为战乱之城了,小丫头还不逃命去,在此哭得稀里哗啦的做什么?”
“不用你管……”姜卿儿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心中悲痛万分,她已经无处可去。
恩翠与越思小和尚在一旁也只字未动,总不能说主子被和尚骗了情。
周三娘顿了顿,笑道:“你这美人胚子,若给叛军俘了去,做了营妓那就太可惜了。”
姜卿儿身子颤了颤,摇晃地站起身来。
周三娘怀里的猫叫唤了一声,走到姜卿儿身旁,用团扇轻轻敲了下她的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跟我走吧,保你吃穿不愁。”
说罢,周三娘转身向码头的船舫走去,她身段如柳,清雅且妩媚。
姜卿儿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很久,脸上的泪水未干,回顾着扬州城。
前头的周三娘侧过首来,轻轻道:“活着,才能去见想见的人。”
姜卿儿抿了抿唇,手中的白玉佛珠微微凉,最终还是她登上了那艘船舫,江海上寒风阵阵,吹散了长发,江岸的码头是繁华扬州城,是她曾牵挂的地方。
自思量未得长久,人海茫茫,不见君。
姜卿儿望着那城中叛军入城,黑压压的甲装士兵,心中苦涩,忽见一抹玄衣男子,面戴白骨面具,身形挺拔的坐在黑马之上。
姜卿儿微微蹙眉,那便是辽中平西王吗。
她垂首,眼泪滑落,转身走入船舫中,只望和尚相安无恙,等到她寻到他时,定要问起缘由,凭何不带走她。
他从未说过喜欢她,或许就没动过情,若是如此,便罚他此生与她……两不相见。
姜卿儿颤着指尖,抹去泪水。
扬州码头之上,再无一艘船舫,空空如也。
在重重士兵围绕之中,那戴虎骨面具男人身穿铠甲头盔,孑然立于黑马之上,他双眸深黑,如古井无波,凝望着遥遥远去成一点的船舫。
身着盔甲的薛瑞手扶腰间佩刀,神态恭敬地走到男人的马下,“王爷,扬州大小官僚逃走不少,就剩下几个无用的。”
男人回过神来,侧首瞥向薛瑞身后押来几个瑟瑟发抖的官僚,他持起马缰,轻描淡写道:“斩了吧。”
他驾往扬州城中心而去,背影孤傲且冷然,此生倥偬,山高水长不远送……
作者:心疼卿儿,抱抱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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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自难忘(1)
元德十载,太后韩长姝强权,以致群小当道,朝中重臣皆为太后旁系,韩子仲为当朝宰相,国事日非,朝政腐败,而后皇帝驾崩。
由平西郡王于辽中起义,携齐王李九思兵变,以‘讨伐’为名,不出三月控制辽东,西,江淮等地,而后兼三大兵镇独掌大军十五万。
为辽西之乱,朝廷不及应对,痛失北方、辽中,即命岚王李珉为元帅,护国大将军为副元帅辽征,平定叛贼。
这一战便是四年,辽军主力直逼潼关,却因此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攻克潼关数月不得,平西王险些被擒拿,只好退回洛阳修整,战事停歇,迎来暂时的宁静。
一晃四载,百姓流离失所,太后垂帘听政,幼皇已近十一岁,整日贪图享乐,不知战乱之苦,盛京闭城不接难民。
谁曾想那双腿残疾的平西王,竟离了轮椅,于辽中一带称王称霸,性情冷漠,嗜杀成性,人人惶恐。
五月梅雨季,清晨天还未亮,尚在昏暗,昨夜的雨水刚停,还可听见点点雨滴声。
房内无灯火,一袭红裙女子坐于梳妆桌前,面容美艳倾城,一双妖媚的凤眸动人心魄,失了往年的那抹清纯,却又不显得艳俗。
姜卿儿从抽屉中拿出一把纹路精致的匕首,抽出刀刃,刀锋微耀,倒映着她的双眸,眸色定定。
扬州一别已是四年,天下再也寻不到弘忍和尚的消息,就连废太子李墨的名号都不曾在九州出现过。
她追寻下落多年,这个人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近年来唯一得到的消息,便是三年前在平西王的军营之中有太子李墨出没的踪迹。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消息,她的心也不曾平静过,三年前……唯一的消息还是三年前的。
姜卿儿将匕首合上,自跟着周三娘来到盛京怡红院,外面战乱不休,周三娘一直都不容许她离开盛京,也不曾让她接客,反而是一点一点的养着她的身子,在她身上花费不少的金钱与滋润品。
周三娘只是笑着说是给一位爷留着的,姜卿儿却越发觉得自己是被她监控着,寸步不离,没有自由,也知道最后自己会卖给一个有钱有权的男人,成为依附他人的物品。
姜卿儿很感谢周三娘的照顾和知遇之恩,细细斟酌过李墨与平西王的牵联,如今她只想趁着战事停歇,前往洛阳一趟,只要是能见李墨一面,就算不提厮守,不提相识,她也甘心了。
无论他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存在,身负深仇血恨,有重担在身,就见一面,是应死心还是等待,她想给自己找个答案。
倘若他身边已有别的女子相伴,就当她姜卿儿配不上他,她谁都不怨,情深不抵缘浅,戏弄便戏弄了,青楼戏子哪有什么情,不过是任人买卖的物饰罢了,靠一张脸博人欢心。
反正都是命不由己,她宁愿自己去追寻一次,愿得所念而归。
姜卿儿敛下心神,将匕首藏于腰间,又将一张书信放于桌面上,拿起一旁的包袱,缓缓退出这间装潢华贵的房间。
桌面上的书信安静地放着,天色渐渐明起,初光照在封上秀气雅致的字体上,屋檐的雨水不再滴落。
侍女推门进来,“卿儿姑娘,时候不早,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