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你干什么?她家就在这清湖村,她娘家人都死光了!狗蛋他娘,你说话呀!”赖大婶是真的想放走苏辞了,他们家惹了不该惹的恶鬼,那五两银子就当是花钱消灾。现在听到苏辞的话,赖大婶就紧张起来,难道这泼妇还想劝狗蛋他娘一起跑?她儿子待在里面还没出来,别又搭进去一个别人家的媳妇,这女人的老公可不好说话。
这回苏辞没有打断的话,问道:“她不会说话?”
赖大婶道:“会会会。她家是牛山村的,都是一个县。”
既然是一个县的人,也许不是被拐来的?这女人的样子有些奇怪,这个村子的村民都嚷着要抓住苏辞,唯独她告诉苏辞如何出村,又如何去县城。但她不愿意多说,苏辞这会儿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别人,打算继续躺下休息。
“我被拐子拐到清湖村,我娘和我爹都哭死了,后来村里把我家房子收走,我叔伯就把我卖到这里。”女人静静地道。
“狗蛋他娘,你可别乱说,难道你不要家了?你不要你男人和狗蛋了?”赖大婶劝道,这都算什么事啊,这个女人一出现,这些小媳妇的心思就活络了,一点也不守妇道!哪里有一点像他们,当初她到这个村子也反抗过,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女人嫁谁不是嫁?反正总归是得生个儿子。
苏辞一脚踹中赖大婶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轻轻地道:“牛月明。”
赖大婶不敢吭声了,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狗蛋他爹,他媳妇这明显是要跑了!
“狗蛋他娘,你不要狗蛋啦?狗蛋还那么小,你走了他可怎么办?”
牛月明的脸转向赖大婶:“我不走。”
赖大婶才放心下来,又道:“这就对了,这天下哪有舍得扔掉儿子的娘?有了儿子,你就有了家,家在这,你还想到哪里去?”
赖大婶还想多说两句,看见苏辞毫不客气往她儿子身上踹,才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苏辞犹豫片刻,道:“牛月明,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带上你。”反正有人质在手,没有人敢动她,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
牛月明忽地咧嘴一笑:“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苏辞想再劝劝她,可牛月明眼神坚定,摆明了不会听她的话。苏辞轻叹一口气,随即懊恼起来,这生个儿子怎么像是生了个包袱?活活要把这女人的一生都拖,如果是她的话,无论如何也要跑出去!
苏辞一大早便醒了,她在家时就习惯早起,现在在清湖村起得更早。好在苏辞从小坚持锻炼身体,即使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也不感到困倦。
苏辞起来后,三口两口吃掉窝窝头,腰间别上柴刀,叫醒睡在窗边的赖大婶,要她马上去准备一辆驴车。其实马车跑得更快,不过苏辞不确定这村子有没有马车,但总有人家有驴车,只要能带着人质坐驴车进了县城,一切就好办了。
人质首选自然是赖大婶的儿子,要带牛月明吗?苏辞踌躇起来,其实她想带牛月明一起走,可如果本人不想走,她也没有办法。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我家在国都郊外,到了那里,只要有一门手艺就有饭吃,也不用担心别人如何看你,我会为你的事保守如瓶。”苏辞决定最后一次劝牛月明,如果她还是不愿意,那她就再也不管这事。
牛月明摇摇头,慢慢地笑了,她似乎很久没有笑过,因此做这个表情时有点困难:“你是个好人。”
眼看牛月明表明了态度,苏辞决定放弃劝说。
赖大婶家里穷,别说是驴车,连一头驴也没有。他们夫妻两个又不能不管儿子,于是到处去村里求人,好不容易才借来一辆驴车。
村民同情他们家,要他们出力可以,要他们出物就得考虑考虑了,毕竟清湖村穷,村民更穷,驴车已经算得上是家里的贵重物了。把贵重物借出去,村民便在心里嘀咕,万一有借无还怎么办?听说这买来的女人彪悍得很,说不定根本是个强盗,那就很有可能把他们的驴车抢走。
驴车一到院子门口,苏辞留下牛月明,一把抓住赖大婶的儿子往外走。其实苏辞没有多大把握他们家会乖乖听话,为保险起见,她折断人质的双手,柴刀一直没离开过人质的脖子,这样就不怕人质突然反抗,或是有人突然上前抢人。
那对老货看见苏辞对待儿子如此心狠手辣,已经吓得心惊腿软,哪里还敢想多余的事情?
苏辞带人质上了驴车,便一路往前走,路上有好事的村民偷看,她冷冷地扫过去,与她视线相交的村民都不自觉地低下头。
村民大多好奇又害怕,他们好奇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力量,害怕这事发生在自己家,于是纷纷出来观看。甚至有那胆子大的小孩,在自家大人的怂恿下,一直跟在驴车后面,结果驴车没有多久,后面竟然跟了一群村民。
苏辞心中焦急,这些村民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只要有人领头,他们很有可能根本不在乎人质就对她动手,虽然她放狠话的时候无所畏惧,但终究不想跟这些人一起送命。
眼看村民越来越近,甚至已经有人在前头试图阻拦,就在苏辞越发谨慎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出现在村子中。
第26章
村民之间窃窃私语,他们好奇马蹄声的来源,清湖村最有钱的人是村长,但他家也没有养马。清湖村没用马,那这马只能是从外面来,可清湖村那么穷,附近也没有埋着哪位富人的祖坟,有谁会从外面来这里?
村民一时不敢动,苏辞的驴车也不得不在清水湖旁边停下,因为一队人马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劲装的女人。没有华衣着身,没有胭脂水粉,但神采飞扬,她扫视一圈渐渐围拢的众人,没有一人想与她视线相接,都不由自主地低下脑袋。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苏辞的身上,因为那是一个唯一敢直视她的人。看到苏辞把柴刀挂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她挑起眉。
“殿下,怎么停下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蓝色官服的男人,他一直在为首者的身侧。他骑不惯马,身边还有侍从扶他下马。他扭着屁股走到面前,眉头一皱:“殿下,这好像就是清水湖。村长呢?怎么村长还没到?”
“这呢,在这呢,县令大人等等我!”这队人马后,又赶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村长,他似乎才从梦中睡醒,脸上还有草席留下的红印。
村长领着老婆小孩跑到县令面前,气喘吁吁地下拜:“殿下、曾大人,这便是清湖村。”
被称作殿下的正是许春武,她眉头微皱,看一下村民:“这是怎么回事?”
县令曾怀自然也看到了苏辞:“你你你怎么当街持刀伤人?来人,把她拿下!”
“别动!”苏辞一声呵斥,正要上前抓人的侍从被唬得一时不敢动,她环视一周,很快确定了这队伍中最大的官是谁,“民女见过定北王,殿下,民女这是为了自保。”
许春武道:“你认得我?”她这时候才仔细观察苏辞,发现她不仅面貌与漠北之人不同,说话时也是南方口音。
村长急道:“大人,快叫人把她抓起来!你看她手持柴刀伤人,威胁我们,根本就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我们大伙昨晚打算抓她起来,可她手里有人质,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正好各位大人赶来,真是犹如天神降临,请大人将她就地正法!”
苏辞道:“要不是有人质,恐怕我早就被你们杀了!我是被拐子卖给这家人,好不容易逃走,你身为村长,不仅不秉公执法,反而助纣为虐,带其他人抓我!”
原本村长打算模糊重点,强逼苏辞就范,毕竟村民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人贩子与知情不报者、买家会被一同处刑。可一个女人嫁给谁不是嫁?小赖年纪将近四十还没媳妇也太可怜了,何况那赖老四又是他表亲,他这么做,也是做了一桩成就三人的好事。
听到苏辞的解释,村长呵呵一笑:“你是疯了,说什么胡话呢?你是小赖的媳妇,你们夫妻俩不合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你持刀伤害小赖,这就是你的不对,大伙你们说是不是?”
村民中有的清楚发生了什么,有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有人附和村长的话,毕竟那话是村长说的,这个不过是一个外人,反正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同意村长说的而已,总归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