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梨嘀咕道:“果然什么事情摊上钱三都会变得奇怪……”
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那几个卖香火及祭祀物的婆子便涌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对姜韶颜等人嚷着:“这几位是来祭拜里头那个的吗?一把香烛十文钱!里头没香火,待你去铺子走一圈回来还热得慌,不若少走几步吧!”
这话听得拉着一张脸的门房拿着手边的竹竿便开始赶人:“都说别在门前闹事了!人死为大,我家三爷人都死了,你们这是……”
“切,他活着的时候可没干好事!”几个挎着篮子的婆子毫不客气的开口回怼,而后伸手一指指向大街,“这大街可是我们宝陵城的,我们站在这里同你何干?”
当初钱三挑宅子时选在大街上也是为了方便,活着的时候,除了青楼的花娘,也没几个没事会跑到一个放高利的面前瞎闹腾的。便是对钱三有所不满,依着钱三往日的“淫*威”,也不敢如何。
如今倒是人死了,素日里被钱三折腾过的气不过,跑出来闹腾了。
弄清楚原委之后,香梨叹了口气,神情怅然:“看来人还是不能做坏事啊,这不成了报应吗?”就像她特意买给钱三的老婆一不留神全进了肚子里一般。
看来冥冥之中老天也觉得钱三这样的人不适合有老婆。
念叨了几句的香梨被姜韶颜拉进了门。
钱三这等素日里不干好事的自也没几个会来祭拜的,老子亲娘又已经去世了,唯一的兄长,那个在京城的钱邸书此时也来不及赶回来。
这个天又那般热,等上个十天半月东西都馊了,更何况人了,所以自然不行。
操持钱三后事的是府里的几个老人,算是钱三“念旧”不曾荼毒过的,是以对钱三还算不错。
眼下他的棺椁就停在大堂里,那引着他们进门的府里老人指着那厢放在脚边的一排沾了脂粉香的花篮子,叹道:“这是小桃红她们昨儿送来的,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虽然是个客,可三爷素日里对小桃红她们也算大方,到底还是念了几分情的。”
香梨撇了眼篮子里的东西,对念了几分情却表示了怀疑:“就钱三那日日去醉卧花楼的架势,这么出手阔绰,又来的频繁的客人就这么没了,小桃红她们自然可惜了。”
这话听得引路的钱府老人立时不满的瞪了眼香梨,为钱三解释了起来:“胡说八道,哪有的事!三爷出事前两天可没有去青楼,哦,说起这个,姜四小姐,”老人说着转向姜韶颜,开口道,“姜四小姐,你那个药我家三爷吃了,可是谨遵姜四小姐你的嘱咐呢,没有去青楼。”
姜韶颜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问老人:“他那两日睡得可好?”
老人瞪眼看向姜韶颜:人都死了还问这些有什么用?
不过对上女孩子专注认真的眼神,老人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起来:“那两日三爷精神不错,吃了便睡,一夜睡至天明,睡醒了又吃,这精神自是好的。”
吃了便睡,睡了又吃。香梨抽了抽嘴角: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那厢的老人已经却不等她们有所反应便从一旁摸来一把香递了过来,对姜韶颜等人念叨了起来:“姜四小姐还记得来送我们三爷一程,也不枉三爷生前对姜四小姐一见如故,言听计从了。原本倒是听说二爷同姜四小姐相看来着,有机会成一家人的。只是不成想二爷是个清高的,那便罢了吧!姜四小姐能来送我们三爷已是极好了。”
女孩子听的点了点头,随手接过他递来的香,问了一句:“听说钱三是被姜二夫人伸手一推而死的?”
“也不定是推死的,”老人说罢正要离开,听她开口发问便停了脚步,想了想,认真的会道,“也有可能是气死的,那姜二夫人凶得很,还不肯还钱,吵的时候连路边的幼童都被吓到了呢!”
姜韶颜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眼皮,诧异的问老人:“那衙门的仵作怎么说?还有,既然犯了人命,怎的钱三那么快就回来了?”
她知晓这一次季崇言他们来宝陵自带了仵作,此时众人去了晏城,于是如今的宝陵仵作便只剩下和吴有才搭档的那位了,也不知这仵作手段如何。
“说瞧不到什么外伤,许是天谴什么的。”老人说着叹了口气,不无感慨,“不过不管怎么说,动手的是姜二夫人,她自然就是杀人凶手了!”
听到死因是“天谴”二字时,姜韶颜便忍不住笑了,她朝老人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棺椁之上,开口道:“总是相识一场,我能同钱三说几句话吗?”
死人能听到什么?多半是姜四小姐这个性情中人想念叨几句让三爷去了下头不要乱来吧!
三爷活了一辈子都人厌狗嫌的,也没几个交好的,如今难得能遇个交好的,老人当然不会阻止,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到诈尸吗
蒙了白布的台子上放了两只盘子,一只里头是一些祭祀供奉的苹果、香蕉之流的水果,另一只则是花生瓜子这样的干果点心。
不知是同钱三太熟了没有半点惧怕还是太馋了,香梨瞥了眼里头的花生瓜子,嘀咕了一句:“炒货似乎不太好,放久了都潮了。”
当然也兴许是放在这里没人管,放两天就会这样受潮。
姜韶颜没有说话,只是从袖袋中摸出一团白布包裹的东西,而后打开白布,露出了里头包裹的一小捆银针以及几只小纸包。
香梨好奇的看着她拿出的东西,十分不解:“小姐,这是什么呀?庙里求来的符吗?”
那些寺庙里的符就长这个样子,拿小纸包包起来然后再和着一小把香灰吞下去,有人说有用灵验得很,有人说没用骗人用的,总之也吃不死人就是了。
可寺庙里的东西总是同如今已经死了变成鬼的钱三不是一路的,吃不死人倒也罢了,会不会吃死鬼就不好说了。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那道士一把香火扔过去,那鬼就惨叫着死第二次了。
“不是,就是些寻常的药粉,我配的。”姜韶颜说着,将那几个纸包交给香梨,“把纸包里的药粉同茶水混了一会儿给我。”
啊?下意识接过姜韶颜递过来的药粉的香梨愣了一愣,而后脱口而出:“小姐,这里没有茶水呢!”
“有的。”姜韶颜指着贡台上放在水果、点心旁的一壶茶水道,“那里不就是吗?”
“可那是祭祀供奉给钱三享用的啊!”香梨瞪大了眼睛,说道。
“那正好!本就是给钱三用的。”姜韶颜说着,拿着那一小捆扎好的银针走到钱三的棺椁旁,又让小午去找张扎实的小马扎过来。
毕竟自己这重量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小马扎得扎实了,可莫要踩塌了。
小午应声而去,在钱府上下翻了片刻,很快便带着一只足凳赶了回来。姜韶颜接过足凳,将足凳放在棺椁边,而后踩在足凳上低头看向躺在里头的钱三。
一身金光灿灿的寿衣,上头绣的全是铜钱,姜韶颜不太懂这里头的道理,香梨也只是听那些纳鞋底的妇人提过,却是捡着好玩有趣的听,对这个半点不懂。
不过看着穿金戴钱的钱三,想来这一身衣裳他是极满意的。至于他脸上,倒是没有如寻常人家那般讲究的特意画个入殓的妆容,不知是心疼钱财还是想着钱三自打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过靠脸吃饭的时候,帮忙办丧事的下人们也不甚在意钱三的长相了。
如此……倒是省的她特意擦去钱三脸上的妆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