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陆迩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回部落?”
如果角早点回部落,他也不致于塑造自己“痴情不悔”的人设……
短短两句对话之间,角已经想好了如何圆这个谎,镇定自若地继续道:“当时小石部落就有入侵我们的迹象,我回来之后就暂且躲起来,免得被部落里的奸细发现。”
陆迩不清楚小石部落那边的情况,想想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点点头:“原来如此,辛苦你了。”
这么看来,小咪很有可能就是在当时走丢后碰到了角,才跟角认识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腰间兽皮裙完好的兽人,忽然想起当初在树林里惊鸿一瞥,当时的角用叶子遮着脸,但是露出了光溜溜的屁股。
——难道角这个红木部落里的“高冷男神”竟然有暴露癖?
角留意到陆迩的眼神,心有灵犀地明白这个亚兽在想什么,故作随意地低声解释:“当时我的尾巴受伤了。”
——所以连带尾巴周围那一块的皮毛也受伤了,绝对不是什么暴露癖!
大致逻辑解释得通,陆迩也没有过多追问,而是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声音中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焦灼:“角,你知道小咪去哪儿了吗?”
角沉默了一下,回答:“没见过。”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要说不失望还是假的。
陆迩脸上明显的沮丧之色让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回到部落之后,陆迩对他的态度一直有些排斥,但对“小咪”却十分喜爱。
家里那些猫食碗、猫木床还好好地放在角落里,干干净净,显然陆迩有做清洁,期待着它们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
明明他不论人型还是狮形都比弱小又无力的猫崽儿强多了,为什么这个亚兽就只想着那只猫呢?
角甚至有些吃起自己的醋来。
陆迩没有注意到角一瞬间碧色眼眸中闪过的醋意,拜托角以后出门有空帮忙找一下小咪的下落。
角本来想劝一下陆迩,说不定那只猫已经死掉,要他不要放在心上了;但是看陆迩诚挚的眼神又说不出口,只能闷头答应下来。
……
亚兽们承担起农活之后,粟的种植没有被耽搁,很快就长出了嫩苗。
陆迩尽心尽力地在田地里挨个查看,根据田地里粟苗的生长情况判断种植过程中需要进行的水肥调整。
他身边随时跟着几个亚兽,耐心地听着陆迩的指点,预备对自家田地进行调整。
从陆迩的角度,这些热血上涌的亚兽们在各自田地上偷工减料的少、水肥过度的反而比较多,田地里出现了不少烂根或者烧苗的现象。
好在这些现象还不严重,陆迩指点着对应地里的亚兽做对应的处置,停水停肥一段时间,并且警告他们要严格按量来浇地。
被指点的亚兽有些不好意思:“我总想着我力气不如我家的兽人,要多挑几次才行……”
陆迩能理解这些初次作为务农主力的亚兽们的心思,温言安慰他:“水罐和肥罐的大小都是固定的,跟你是兽人还是亚兽没有关系。”
兽人力气大影响的只是做起来的轻松程度罢了。
为了防止继续出现这种事,陆迩叫来了识数的利,让利作为监工,帮亚兽们每天数着该浇灌的水肥罐数。
看亚兽们没有多少偷奸耍滑,陆迩心里其实挺高兴。
亚兽和兽人们同根同源,最初的性子其实都一样朴实,只是被懒惰腐蚀了本性。抹掉外层堆积的尘埃,亚兽们与兽人同样勤劳肯干的闪光点慢慢浮现。
这一点陆迩找腾说过,希望红木部落改变一下对待亚兽们的态度,给亚兽们也树立一些规矩。
有时候规矩的存在不是为了约束什么,而是为了让人能够更积极的成长。集体规矩也能够培养人的集体荣誉感。
腾思考了很久,与勉强能坐起身的重等人商议之后,答应了陆迩的请求。
其实陆迩还有些好奇,为什么红木部落对亚兽会这么宽容——这个饭都吃不饱的时代,难道不该是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地生存下去么,为什么生活的主要重担都在兽人们身上?
腾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怀念,叹口气笑了起来:“因为红木部落最初成立的时候,几乎没有亚兽;为了吸引其他亚兽们投奔我们,才一直宠着部落的亚兽们。”
腾向陆迩解释了一下红木部落对于亚兽有些过于宠溺的规矩来源。
与其他家族聚集形成的部落不同,红木部落最早是一群流浪兽人抱团取暖互相照应而成,亚兽很少,后来慢慢从别处又来愿意来到他们部落的亚兽,让红木部落的兽人们欣喜若狂,把亚兽百般呵护在手心,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腾是红木部落的第三代首领,正因为红木部落诞生的方式和普通部落不同,所以腾才热衷于捡其他部落不要的幼崽回来抚养、亚兽在红木部落才会这么松散无规矩。
陆迩释疑,点点头提醒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规矩也要随着发展的变化而变化。”
陆迩和角都参与了新规矩的制定。
新规矩里放松了对兽人们强制上交一半猎物的要求,只需要上交四分之一;
与之相对,除非诸如这次集体中毒的特殊事件外,部落里不再给有劳动力的兽人或者亚兽分配食物;
同时增加了对老年兽人或者亚兽的保障制度。
最后一点其他人都有些不太理解——等到冬季部落里食物不够,大部分部落都会率先放弃失去狩猎能力的老年人,为什么陆迩反而要求特意保障老亚兽和老兽人的食物?尤其是现在削减了部落从兽人们手里收取的猎物的情况下……
陆迩能理解这个时代的无奈,但不代表他就能坦然接受而无动于衷。
他从教导白须撒下第一把白根菜的种子时,就想到了今天。
“我知道以前部落里食物不够,放弃族人也是无奈之举。但是我们现在可以从土地里收获粮食了,冬季最困难的难关我们已经解决。”陆迩从自己带过来的葫芦瓢里轻轻抓了一小把黄澄澄的小米,让小米在他的指间滑落,展示给腾他们看,“我相信这个冬天我们有足够的粮食。食物充足时,我们就不该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在这片土地上种植了半年,手把手教导着兽人们种地,陆迩若是估不清产量,那他的导师肯定要卷起书敲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