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心如铁石的女人!”
如果人的心脏,真的是一颗石头就好了,凉了碎了,也不会那么疼。
男人终究没有女人心细。
他只顾着渴求眼前的爱恋,压根没有想过,万一与妹妹的禁忌恋情被父母知道,他们会用怎么失望的眼神看你,他们会用怎么强烈的手段反对。萧子默可以毫不犹豫地保证,如果爸爸妈妈有朝一日发现他们的儿女居然相爱了,会以生命相逼让他们在一个月之内各自婚嫁。
就算他们不逼迫,父母的眼神也足以让她发疯。
何况还有那么多邻居在看着,家里的一对儿孩子到了年纪却都不结婚,是什么道理?要是他们知道了,那么友善的眼光会瞬间变成鄙夷,闲言碎语包括各种捕风捉影都会随之而来。
这种事情,一旦一个人知道,就会迅速在整个圈子中扩展开来。那公司同事、上司领导又会怎么看?工作和前途都不要了吗?
人,终究是生活在社会中,终究要承受各种的眼光和挑剔,谁都不能避免。
是啊,她有爱情,她不怕面对这些。只要他愿意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她什么都不怕。可是父母呢……他们养育了自己这么久,她怎么舍得、怎么忍心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受到侮辱的对待?
明知道只要她一点头,立刻就能拥有幻想已久的爱情,立刻就可以拥抱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可是……他们平静无波的生活也会立刻被打破。
她不能想象,有朝一日他们的路实在走不下去,会互相埋怨,互相憎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是为了给当初那个悸动付出的代价。
这个代价太大,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
酒店里,时子晋看着她昏沉的睡颜有些出神,好像自从他鲁莽而冲动的表白之后,她的眉头便没有舒展过。从前那样明媚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了。
他懂萧子默所有的顾虑和忧愁,可是她考虑了一切,从家庭到社会的各个方面,却独独没有考虑到他。
或许在她的念头中,从来都不肯相信他的能力,也不愿意相信他会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她不愿意相信他能够处理好一切,也不想拥有一份随时会倒塌的幸福。
她渴望的安全感,他不能给,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希望由别人来给。
他一直以为,她是属于他的宝贝,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染指。可是他错了,这个宝贝长了腿,会自动跑到别人的身边。
时子晋的眼眸一点点深邃起来。
快了。
他的宝贝马上就可以回到他怀里。
他能带给她上天堂一样的快乐,能给予她全世界最盛大的宠爱,当然,也能拖着她去一起承受属于地狱的阴冷和煎熬。
无论痛苦还是快乐,她只能从他那里得到!
而不是其他的任何男人!
***
萧子默依旧在睡梦中沉沉地睡着,明明一晚上都绷紧了神经在工作,此刻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她的大脑却依旧在兴奋运转着,可能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在空虚生活中深深思念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梦到了她结婚前一个月发生的绑架事件,旧的回忆犹如波涛般汹涌袭来,她被卷入其中,不得不跟着再次经历一遍。
那时她早就和盛宇文领过了结婚证,正在头疼于婚前繁琐细碎的事,好不容易事情完成得七七八八,遇上盛宇文临时有事,于是布置新家的任务就留给了她一个人。
说是布置新家,其实装修、家具都是早就备好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将红色的双喜贴的到处都是,并折腾出一副像样的喜气给来人看到。
由于盛宇文家里情况特殊,便只将结婚的消息通知给了几个父亲的生前好友和母亲那边的远方亲戚。然而瞒不过有心人,这个消息依旧被盛宇文家里那群食人的金龟给得知了。他们似乎得知了盛宇文要将拥有的物流公司股份全部转赠给新娘子的消息,就有些坐不住了。
当几个彪形大汉围住萧子默的时候,她刚好在买了喜糖后回家的路上,见逃路无门,只能乖乖地被押送上了车。
也许只是想借她来威胁盛宇文,也许是看她一个女子确实乖巧听话,他们并没有像电视上的绑架犯一样凶残地下蒙汗药或者拿绳子绑,而是一路将车开到了郊区外山里的一个别墅前,客气地让一个不会说话的老妈子搜走了身上的全部东西,然后客气地请她入住。
人生第一次遇到绑架,尽管之前也想象过,但遇到之后,还是难以抑制地害怕惊慌。
那些人在外面看守,别墅里除了做饭的老妈子就只有她,安静地近乎死寂。尽管整栋房屋里都没有一个雄性生物,她依旧吓得整夜睡不着觉,枕头下藏着一枚碎瓷片,手里握着一枚,并鼓起勇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深夜中,当一个明显是男性的身影从阳台攀上来时,萧子默连呼吸都停止了,之前想好的那些威胁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全身发抖,牙齿打颤,她只能将尖锐的瓷片放在颈动脉上,死死地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轻声说:“子默,是我,别怕。”
是子晋。
萧子默腿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
那个夜晚没有月亮,树林里刮着充满凉气的风,完全没有城市中的夏季那么炎热。他们从别墅中逃出来,跌跌撞撞地奔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
绷紧了多少天的神经,随着危险的远离而放松,多日因紧张而无法进食的萧子默再也没有力气走路,便被时子晋背在了身上。
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鸣叫着,而他背着她,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的稳重而温暖,一步一步走向最安全的地方。
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萧子默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屋子,而时子晋在她身边沉沉睡着,他的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被她牢牢地抱在胸前。
她松开抱着他的手,躺在他身边仔细地看他。他似乎也很久都没有休息过,眼睛周围略有些发黑,嘴唇干的起了一层皮,下巴上有些凌乱的胡渣,满脸是遮不住的疲惫。身上穿着普通的黑色短袖和迷彩裤,衣服上到处都是刚刚翻墙而蹭上的白色墙灰。
她刚要起身,腰间一紧又被拉了下来,时子晋条件反射一样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在怀里,半眯着眼睛看她,嗓子是还未睡醒的沙哑:“别怕,有我。”
她听到他模模糊糊这么说。
哪怕在她口不择言说了那样伤害他的话之后,哪怕在他说过再也不管她之后,她遇到了危险,他还是第一个出现。
她想起之前近乎无理取闹而冲他发的火,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心疼,眼圈泛红,心口涌起的热流哽住了喉,那句道歉怎么也说不出口,一股陌生的冲动促使她低下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他迷迷糊糊闭上眼,复又眯上眼着她,然后忽然惊醒,睁大了眼睛看她。
“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听到他这么问道,见她没有反应,自嘲道,“果然,怎么可能呢。”
泪水一颗一颗滚下,她凑上去,再次轻触他干裂的唇。
他终于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