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和天气交融,一时分不清哪个更阴郁。
傅言真盯着老爷子那搭放在两侧把手的手,那两只手握的极用力,看不出是在忍着痛苦,还是在压抑情绪。
他看了一小会儿,启唇喊了声“爷爷”。
傅景深知道他回来了。
老早就听着他的足音,还有跟他奶奶的说笑声。
昨晚才在电话里把他数落了一顿,这小子竟还能有心情在外面扯淡。
也是让他有几分佩服。
傅景深转过轮椅,抬眼去看他这孙子。
额头上的几道皱纹,随动作显印的更加清晰。
一道皱纹就似一道沟壑,是经岁月磨砺后才有的景观。
皱纹下,傅景深的眼神犀利深邃,不怒时也自威。
就没几个敢跟他大眼对小眼的。
傅言真却迎着他视线,还单手抄兜地走到他跟前,又不咸不淡地笑了声,“您这何必呢,气成这样。”
傅景深看他这孙子,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
他一直都想培养傅言真,想把傅家交给他,可这小子之前根本就没半点心思在生意上。
小时候沉迷那一把弓,他也随着这小子玩。
后来因为孟家的事,他这弓也玩不了,却也依旧不热心生意。
这几年,就一直这么消沉胡闹着玩儿。
直到最近,他二伯来这里告他的状,说他擅自做主去北城跟人签合同什么的。
“去的时候都不跟他打一声招呼。”这是他二伯那会的原话。
傅景深那会是让他二伯多带带他,但他之前都是他二伯说什么就什么。
他根本懒的管事。
二伯那天还别有深意地说了句“翅膀硬了”。
傅景深才若有所思起来。
傅言真知道他二伯的目的哪里是这么简单,分明是来探老爷子的口风,想知道是不是把他赌博输了巨款的事情给抖落出来。
老爷子三令五申不让沾赌的,算是他家的一条家规。
他是让人明目张胆的去查的,就没想避讳着什么,带着点敲山震虎的意味。
也料定二伯会来找老爷子。
做贼心虚的人本就敏感的很,自然早早就会察觉出猫腻。
在北城的时候,二伯给他打了许多电话,他一通没接。
他人又不在江城,所以一心急,肯定会来找老爷子探口风。
全家人,都在惦记着老爷子攒下来的那点东西。
谁都怕少分一杯羹,谁都忌惮着老爷子。
被傅景深这双眼睛这么看着,还能一脸坦然的,家里就只有傅言真一个。
傅缜在他面前怂的话都说不太利落。
到今天还是这德行。
“风大,爷爷。”傅言真走过去将窗户合上,转而去推轮椅。
神情到动作都自然的很。
将傅景深推到书桌旁,傅言真给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翘着个二郎腿,坐也没那个坐相,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德行。
傅景深不跟他迂回,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不听成德的?”
傅言真的二伯,叫傅成德。
傅言真淡声解释:“事情交代给我了,二伯却要来插个手,背地里一直跟千汇接触,我就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惦记着千汇。”
傅景深不动声色地继续:“他那不是不放心你吗?”
傅言真笑了声:“他那是不放心我的样子?”
傅景深细细看他这张脸,看着倒跟从前那吊儿郎当的没什么两样。
却又觉得不对劲。
傅言真撩起眼皮,也看着他:“再说您老都放心,他凭什么不放心?”
傅成德不是傅景深亲生的,是他大哥的儿子。
傅景深白手起家,从农村走出来的,小时候吃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