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平时那样不正经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松快笑容。还没维持三秒,周俨又说:“当然,对她好是一定的。不然——”
威胁意味的话语打不败周孟航的笑意,他把周俨做好的饮品接过来,细致地装进打包袋里,重复的动作做了两遍,还是止不住笑。
“我这算是,拿到第一张许可证了吗?”
周俨冷哼一声,没再看他,拎上打包袋出门送外卖了。
小电动车刚开走,周孟航还站在原地,周栗从门外蹿进来,用手臂推他:“一定要对我好,听到没啊?周同学。”
“......”
这一家子人把周忠仁没长的心眼都长了。
他制住周栗的手臂,向下和她五指扣在一起,故意说:“原来有人在听墙角啊?”
他的手心暖烘烘,周栗抓着晃了晃,似乎也觉得好笑,她皱着鼻子,露出洞悉一切的神情:“我妈跟你妈都聊到沿湾未来二十年的发展了,哪还有空叫我啊。”
周孟航低头,在她鼻梁亲一口,警告她别皱鼻子。这会儿店里没人,外面又都是人,两人在这静与闹之间自然地亲近。
周栗心里和被他暖过的手心一样温热,暖得冒热豆浆泡泡,她踮起脚,小声在他耳旁说:“虽然一直都有在努力做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但你们好像都把我当小孩呢。”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语调因得意而上扬,好像在向他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周孟航没再管外面的人声喧闹,忍不住去找她的脸颊,又去啄她的唇角。
她大概还不知道,他也是她的战利品。
第51章 他们成为了彼此
婚礼日期在三十一号,南边的十二月末尾在寒与暖中交错,门前的树叶落了一地,这一年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尾声。
周栗不是没有参加过婚礼,但过往参加婚礼的经验对她来说只能算吃席,由林清和周忠仁带着过去,吃饱了又带着回家。
这是她第一回 对婚礼有这么深刻的体验感。
也是她第一次看见独立又强势的周予流泪。光打在圣洁的白色婚纱上,周予的眼泪随之而落,打湿身旁父亲宽厚的臂膀。
周予连哭都很美,是一种情绪自然而舒缓的外放,周栗轻易受到感染,不自觉也红了眼眶。
周孟航用力握住她的手,提醒她:“妆会花掉哦。”
周栗今天也好漂亮,眼睫上的亮片闪着光。今天她一大早起来化妆,为了消肿,黑咖啡都喝了两杯,把自己苦得两根眉毛黏在一起。她说这对周予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连酒店电梯门边的摆设都很讲究,她可不能给周予丢脸。
周孟航也穿上了平时从来不穿的西装皮鞋,头发打得一丝不苟,平添了几分稳重。
她礼服的肩线擦着他的衣袖,正沉浸在情绪里,听了周孟航的话,她“啊”一声,揪着周孟航的袖口,眼泪突然止住。
手上的触感与平时的纯棉质地不同,周栗想起这人今天穿的是西装,又赶紧放开,仰着脸问他:“没、没花吧?”
嘴巴都瘪下来了,眼眶里一滴泪还坚强地挂着,周孟航哭笑不得,安慰她说:“没有,防水的。”
周栗这才放心。
周予这场婚礼办得隆重,流程却精简,能省的都省去了,现在是交换戒指前的宣誓。周栗好不容易把眼泪憋住,等到周予开口说话,她就顾不上什么妆会花了。
这一次周孟航也没再拦着她。
“谢谢大家来陪我见证这个美好的时刻,我是周予。” 没有说是“新娘周予”,只是周予,这是她的宣誓,也是她的自白。
“现在台下坐着的,有我学生时代的好朋友,有因工作结缘的旧同事、新同事,今天大家能来,我很开心。”
“我出生平凡,父亲为了让一家去城里生活掏空了所有积蓄,但我从小就没觉得自己哪里和别人不同,甚至比别人更高傲一些,一直自命清高地活着。因此经常能听到别人说,周予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怕,胆子大,聪明又有魄力。”
“事实上,我也有害怕的时候,只是比起告诉别人我‘害怕’,我更不愿意露怯。我是我们家庭小辈中的大姐,学业事业上的事情我父母懂的不多,走在其他弟弟妹妹前头,身边也没有可参照的人,我只能自己摸索。所以一开始的我其实特别害怕失败。”周予顿了顿,笑说:“你们也知道,我是最害怕丢脸的人了。”
“所以渐渐地,越来越多人说我强势、冷漠、不可接近,甚至在父母面前,我也变得越来越坚不可摧,比较幸运的是还有你们这些不怕死的人来跟我做朋友。”
台下发出一阵笑声。
“直到遇到我先生。”周予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是笑中带泪的,她看着台下的至亲和挚友,大大方方地将这难得的眼泪和柔软展现在众人面前。“他说我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的泪光在灯影下闪烁,目光也落回对面的男人身上。
“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说的,我问过他,在婚礼上想听我说什么,他说还没听我认真夸过他,结果我顾着夸自己了。”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洒脱、很酷的人。再年轻几岁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结婚,后来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走进婚姻。后来我们感情慢慢稳定,我还嘴硬着,我说,再考验他两年吧,如果两年后他还能让我感到满意,我再考虑。最后是我用了四年的时间证明了,连我自己也没有标准答案,但我能接受他给我的所有答案。”
“所以有了今天。”周予抿了抿唇,再开口时有些哽咽了,“可是好奇怪,我以为我已经决定好了,此时此刻,却仍然还是忍不住要流泪。”
她在泪光中追寻到父母的身影。
“我舍不得.......”
周予的母亲身体不好,情绪更是脆弱敏感,早些年因为周予去北方上学的事情闹了好几回,从城里传到沿湾。周予对自己的决定没有过犹豫,但母亲成了她犹疑的最大因素。
选专业、上大学、找工作,周予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参与她的决定,身为出身小地方的女性,她是在不断的质疑和喝倒彩声中变得无坚不摧的。
唯有这一件事,在时隔多年仍然能牵起她的歉疚,也更加剧她的不舍。
人都这样,常常在矛盾中选择和前行,连婚姻也是。婚姻是深思熟虑后的义无反顾和浓烈的不愿割舍交织。台下的周栗已经哭成了泪人,听到周予最后说:“但是,请放心,我会和他一起幸福。”
周予还是那个周予,站得高,看得远,懂得爱人,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