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摩托车后座,周孟航才想起问她:“你带钱了吗?”
周栗理直气壮地摇头。他身上也没有钱,他最近混得厉害,把吴淑萍彻底惹恼了,这个星期一分钱都没给他,他也不好意思问“小弟们”借。
“你要不要跟仁叔他们说啊?”他问起刚才的事。
还好他在。
周栗立刻否决:“不要。”
“为什么?”
风吹得听不太清晰人的声音了,周栗凑到他耳边,大声说了句:“这不是有你吗!”
嗯,那倒也是。周孟航回想刚才的情景,觉得自己确实帅得有些过分。
也是那一天之后,好学生周栗和混子周孟航恋爱,成了沿湾中学乃至附属小学,甚至职校人尽皆知的事情。职校大哥没有再找周栗麻烦,一个月不到,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回忆到这里,周孟航突然问起那个盘踞在他心头多时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拉黑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周孟航到现在还记得,发现自己被拉黑后的气恼。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有跑到她家里质问她,反而较劲似的,也把她的账号拉黑了。两人就这样在对方的黑名单里躺了很多年。
周栗记起“拉黑事件”的原委,故意吊他胃口:“你真不知道啊?”
周孟航摇头,快走到“好味”门前了,他们停在路边,他在等她的答案。
“因为你是个混子呗!”周栗说完,跑进了店里。
周孟航:“......”
店里没什么人,他在餐车挑了一份现成的套餐,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跟林清说:“清婶,桥下新建了一所职院,今年秋天应该开始招生了,可以宣传一下,送学生外卖收益应该还行。”
连周孟航都看出来她家门店生意冷清了。
周栗去看林清女士的表情。林清女士今天清闲得很,正满面愁容,听了他的话后眼睛亮了亮,若有所思般点了头应好。
周孟航家里没人做饭,他吃完饭,又打包一份带走给周期然。
店里不需要帮忙,周栗和林清报备了一声,跟着周孟航出了门。她打开后座车门,周孟航在驾驶座上回头看她,“干嘛?”
周栗回答:“蹭车!”
到了周孟航家,他将车停在院子里,两人一起下车。
周孟航家的房子和周栗家不同,甚至和沿湾的大部分房子都不同,豪华的大复式,装修很新,一看就很值钱的原木家具和各种中外混杂的装饰,又土又豪。
周期然在家里客厅躺着看电视,周孟航把打包袋扔桌上,她才勉强支起身来,看到身后的周栗,又瞬间来了精神。
“嫂子!”她和周栗打了招呼,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边打开饭盒边跟周孟航抱怨:“饿死了。你怎么去吃个饭这么久?”
说完,抬头看他手里的相机,了然了。
“我让你跟我一起去你不要,自己在家挨饿又算我头上。”
周期然一手捧着饭盒,一手拉着周栗坐下,“又出太阳又下雨的,谁愿意出门啊?”
一旁的周栗已经再次被“嫂子”这个称呼雷到了,周孟航懒得搭理自家妹妹,只道:“你赶紧吃你的,我分分钟上下几百块日薪的人,为了你怠工一天了。”
周期然人小鬼大,让他别吹牛:“那还不是要问爸妈给钱?啃老仔。”
周孟航:“......”
另一位啃老仔:“......”
刚提到自家爸妈,周启文和吴淑萍就回来了。明明刚从船上下来,两人的衣着依然很得体,看不太出来风尘仆仆的痕迹,除了眉眼间有些疲惫。
“爸爸,妈妈!”周期然很惊喜,高声喊着人:“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吴淑萍说:“我家妹妹都要去受罪了,妈妈不得回来送送她吗?”
这话不假,自上高中以来,周期然每次去机构培训,回来都得瘦一圈。吴淑萍费尽心思给女儿补大几个月,都抵抗不过她去机构里待一个月。
说完,吴淑萍的目光注意到了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周栗。
周栗乖乖叫人:“文叔,萍婶。”
“哎,小栗。”吴淑萍看到她,还挺高兴的。
两家关系的纽带从前是同一个班里上学的孩子,现在是饭馆的水产货源,因而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
“妈妈店里生意还好吗?”吴淑萍随口关心道。
提起这个,周栗就有些无奈了,她摇摇头:“勉强过得去吧,不算很好。”
吴淑萍虽然不常在家,但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其中缘由,她愤愤道:“真是的,社区也不管管,不交店租的比交了店租的赚钱,这怎么合理啊?”
这边还在打抱不平,那边已经躬身在茶几上开始记账了。
吴淑萍平日里不止跟着周启文出海,家里的账本和给手下工人的账也是她在算。听林清说,吴淑萍在镇上一些门店也有投资,是个能干又会赚钱的聪明女人。
周启文到家了也没闲着,去给一屋子人烧开水,又把客厅垃圾桶的垃圾倒了。如果不是看到茶几上的饭盒,估计还要去厨房忙活好一阵。周栗观察明白了,周孟航的家——一个上得了海船下得了厨房的爹,聪明精干的妈,性格活泼、思维跳跃的妹妹。 和一个被放养的混子。
即使周孟航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但在周栗心里,混子就是混子。
只是混子现在的穿衣品味提升了许多,已经看不到紧身裤和五颜六色的 t 恤了。他从楼上下来,换了一套衣服。此时周栗正在教吴淑萍一个便捷算法,抬头看到他站在楼梯上,穿一件黑色短袖,胸前一排看不懂的外文,下身是白色牛仔长裤,脚下配一双浅灰色板鞋。
极简单又极舒适的穿搭。
雨停了,也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