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冲了个澡,收拾妥当出来,看到她在玩手机,他刻意压低了声问:“还有力气?”
孟回立即按灭手机,乖乖躺好:“我要睡了。”
沈寂关了灯,躺到她旁边,在她眉心亲了下:“晚安。”
整晚厮混,两人都透支了体力,几乎是同时入睡,均匀和缓的呼吸声交织,在盛夏夜晚,整座城市陷入沉睡,银河悄然坠落人间,温柔星光守护着漫漫长夜的好眠。
孟回的生物钟早已被打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吃完体贴的男朋友让人送来的午餐,她稍作打扮,出门赴约,去见一见“s”的庐山真面目。
半小时后,孟回提前抵达约好的咖啡馆,推开门,沁着香味的冷气扑面,她踏着轻快曼妙的钢琴旋律,目标明确地走向落地窗边角落的位置。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待,微微低着头,指尖轻敲桌面。
孟回看清他的脸,停下脚步,这不是前几天在体育馆的机器人展览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德混血帅哥吗?!叫什么来着?
她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对方也认出了她,似乎很惊讶地站起身:“是你,好巧。”
孟回走近,笑着跟他对暗号:“s?”
“正式认识一下,”费里克斯颇有绅士风度地朝她伸出手,湖水般的蓝色眼眸里浮现笑意,波光熠熠,“我是费里克斯,也是s。”
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年轻帅气,脸颊偏瘦,骨感分明,像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实在难以和有着稳健老练投资手段的“s”联系起来,孟回和他握了握手:“我是meng,孟回。”
“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她又说。
“哦?”费里克斯拖长了声,一副愿闻其详的语气。
孟回根据他的投资风格和邮件的措辞判断:“我以为你是个中年人。”但性别不明。
费里克斯朗声开玩笑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有。”孟回回以一笑,前车之鉴,外表和年龄不一定一致,“冒昧地问下,你今年几岁了?”
费里克斯挑了挑眉,坦诚相告:“27。”
“比我大4岁。”孟回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你点咖啡了吗?”
费里克斯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过去近七年的时间里,他们通过邮件保持联络,聊的全是投资相关的事,如今面对面坐着,并没有网友面基的陌生和拘谨,气氛更像故友重逢叙旧,话题不断。
费里克斯风趣幽默,分享他在慕尼黑的生活,严父慈母模式、融合了中德文化的家庭,以及5个弟弟妹妹和那只叫雪莉的猫猫,孟回听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知道他不了解国内的风俗人情,她差点以为自己来赴的是相亲局。
天色将晚,孟回婉拒了共用晚餐的邀请,费里克斯开车送她回松风公馆,由于管理严格,非业主牌照不予放行,两人在门口分别。
接下来三天,孟回闲着没事,尽地主之谊带费里克斯到处逛,游览知名景点倒在其次,主要是品尝各种特色美食,成功地把他喂胖了。
等沈寂的新项目暂时告一段落,孟回和他回了月见岛,车子一路开到山上别墅,他们的关系早在岑姨那儿过了明路,她就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午饭后,略作休息,沈寂到书房处理公事,孟回和岑姨聊了会儿天,泡了杯出自三坑两涧的岩茶给他送上去。
檀木桌后,男人正低头翻看文件,侧脸落入窗外透进的光线里,有种雨后初霁的明亮,衬衫袖子卷了几折,用袖箍固定,露出极具美感的小臂弧线,画面赏心悦目。
孟回默默地欣赏完,走到桌前,将茶杯轻放到桌面,正要转身,腰间忽地袭来温热的力量,她顺势跌落他腿上:“你不是在忙吗?”
“不是很急,可以先放着。”沈寂搁下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浅尝了口,喂到她唇边。
难怪他之前说不能在她身边办公,因为她的存在就是最大干扰源。
孟回眼眸流转,含了口茶,贴上他的唇,喂了进去,彼此唇舌交缠,品到了别样的滋味。
落地窗正对着楼下花园,繁花怒放,姹紫嫣红,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角落的柠檬树仍挂满了果,孟回平复喘息,认真回想:“花园的位置就是以前摆了钢琴的客厅吧。”
沈寂点点头,准确来说是偏厅,在某次强台风中倒塌,便推平改建了花园。
“原来是布局改了。”所以她才没把他和当年遇到的失明小哥哥对号入座。
“那部钢琴,是你二哥的?”孟回记得皓皓说过,他爸爸弹钢琴很厉害,拿了很多奖项,肯定也是天赋卓绝,可惜的是天妒英才,成了植物人。
沈寂从沉思中回过神,搂着她一同起身:“我带你去看看他。”
不出孟回意料,他们来到了岛上的圣昭医院,就在皓皓母子住处附近。
特护病房格外安静,无菌环境,孟回没进去,隔着玻璃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枯瘦如柴,头部陷进了雪白的枕头,毫无血色的脸往内深深地凹陷,全身插满管子,只能靠着它们维持生命。
如果不是仪器运作的声响,几乎感觉不到他有生命迹象,事实是他已经无知无觉地昏迷了十年,近四千个日夜,而他至今还在坚持,紧紧地抓住微乎其微,能够重回人世的希望。
他在这世间必定还有许多放不下的惦念,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的弟弟……
沈寂立在她身旁,眸色晦暗,异常地沉默。
此时,他会在想什么?他是不是曾经想过,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孟回心尖揪成一团,红了眼眶,找到他微凉的手,十指用力相扣,一遍遍虔诚地默念:希望会有奇迹。
沈寂声线低哑:“我没事。”
十年时间足够看淡生死,他做过很多次和二哥有关的梦,好的坏的都有,心理上是有准备的,但只要二哥还有一丝求生意志,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两人紧牵着手,再没说话,目光一致地看向病房内,安静守候,直到日暮西斜时分才离开。
回到别墅,夕阳消失在青山外,天边晚霞流光溢彩,暑气消退了大半,凉风阵阵,孟回指着后山的方向:“我们去走走吧。”
横跨潺潺小溪,进了树林,漫天绿意泼洒而下,她走到了干爹树下,双手合十,再次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