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珍旖闭了闭眼,待眼角的泪水流尽,才继续缓缓说道——
“自从他离开以后,哪怕是后来……家园尽毁,但我始终不敢离得太远,我怕……我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
说到这儿,姜珍旖又忍不住含泪笑道,“当年缘分还在的时候,哪怕是分开了,也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现在呢,缘分已尽啊……我在原地等了他五十年,结果,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后来我也常常回想起……我怀孕之后,他的种种异像……其实,在那个时候,他是想对我说点儿什么。但当时的我,妊娠反应太重……基本无心去其他的事……”
“再者,在那个年代,就有金主悬赏一千块大洋买他的人头……所以我猜,他很有可能是革命人士。”
“我跟他,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但我很了解他了,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如果他不回来……那就证明,十有八九……他是没了……”
“解放后,我也想过要找他。但是……在那个年代,我要是把这事儿说出来,恐怕会被人当成白党的卧底、特务!所以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现在,现在……”
说到这儿,姜珍旖突然爆发了!
她“砰”的一声,手掌攥成了拳头、又砸了在桌面上……
“现在,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放弃了!而他,既然已经另娶,又为什么还出现?难道我等了他五十年,就是个笑话嘛……”
说着,姜珍旖痛苦地摇了摇头。
“奶奶!”傅楚窈不赞同地说道,“……咱们不能只听邬芳之的一面之辞!这是你和秦爷爷之间的事,怎能由着别人来当代表……”
“难道邬芳之不是他的妻子?”姜珍旖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傅楚窈一滞。
“奶奶!只要是奶奶做出的决定,我都站在奶奶这一边儿。可是……我真不希望奶奶逃避这一切。我小的时候你就教导过我,做人要有责任心,做事情也得有担待!怎么……”
姜珍旖心中烦闷,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奶奶……”傅楚窈冲着奶奶的背影喊了一声。
姜珍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进了屋。
何瞎子叹气,“阿窈啊,你先让你奶奶静一静……唉,你们啊,太年轻了……所以理解不了你奶奶的想法。她哪会不知道,这男女之间的问题,决不有有假手于人!她啊,这是……不敢跟你爷爷见面呢!”
傅楚窈一怔。
何瞎子道,“我老瞎子眼瞎了,心可不瞎!你们想想……她一个女人家,从青春年少等到了满头白发……苦守了五十年,还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是靠着什么……才挺了过来的?”
“你们也不想想,秦老头儿都已经另娶啦!凭啥还想见她?以及,她要是去见了秦老头……还原谅了他,那她这五十年……算什么?那,她不原谅他吗?可她都已经为了那个男人苦守了五十年,所以……她还有什么退让的余地?”
“这感情哪,是两个人的……你奶奶苦守了五十年,不用她自己开口讲,立场已经很清楚!”
“但你再看看那个秦老头!阿窈啊,你瞎子爷爷倚老卖老的说一句……他啊,立心不正!既然都已经娶了别人做老婆了,干嘛又惦记着你奶奶和你……我看哪,那才是个伪君子!”何瞎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傅楚窈惊呆了。
胖子在一旁不服气地嘀咕道,“说得好像你有过媳妇似的……还感情是两个人的!多么深刻的体会……”
何瞎子大怒,“噌”的一下子就站起身,举着手里的拐杖,朝着胖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大骂道,“……你有出息!你能找得到媳妇儿!那你找个媳妇儿来给我看看啊?还有脸说老子……”
南瓜仔连忙去劝……
这时,有人拍响了院门,似乎还隐约听到了有人喊“老武”的声音。
武俊佑过去开了门。
来人是小方。
武俊佑很是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小方是秦柏瑞的左右手,一向跟随在秦柏瑞的身边;尤其是现在又是特殊时刻,按说小方是绝不能离开首长半步的。
小方苦笑,“这不是……收到你的消息说,方婆婆回来了吗?我就跟首长说了。结果……我们差点儿被首长吓死!他、他直接拔了针头、又摘了氧气罩……非说要来!”
“我们和医生急得都向首长跪下了,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劝住。这不,首长让我赶紧过来,请方婆婆过去见一见……”
武俊佑为难地朝着奶奶的屋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方连忙问道,“……怎么了?”
“……被邬芳之给捅了一刀,正在气头上呢……还说要连夜离开京城。”武俊佑也不好拿着姜秦二人的感情说事儿,只得把锅扣在邬芳之的头上。
小方被吓得,一张脸霎时惨白无比,“……被、被被被捅了一刀!”
“应该没事儿……”武俊佑又安慰道。
小方急得快哭了,“老武啊,这个消息……我、我真不敢说给首长听啊!要不,你和阿窈先跟着我走一趟吧!我、我……”
武俊佑想了想,点头同意。
他去找了傅楚窈,两人跟着小方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