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傅楚窈又去看乔姗姗了。
现在她该收尾的也都收了尾,该告别的也告别了……也就只剩下了乔姗姗的事。
她与乔姗姗的相识,是一种善始吧!所以,她是真希望乔姗姗可以好起来,能到善终。
可是……
当傅楚窈赶到乔姗姗的病房时,卢玉珍和乔松两人都坐在病房门口,两人都满脸的憔悴,而且一个目光呆滞,一个掩面而泣的。
傅楚窈一怔。
她上前轻唤了一声,“卢阿姨,乔叔叔?”
二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她。
乔松叹了口气,又垂下了头。
卢玉珍站起身拉住了傅楚窈的手,嘤嘤哭了起来,“楚窈啊……不成啊!姗姗这孩子,太犟了啊……从昨天起,她就不吃也不喝的……我们去劝,她就闭着眼睛流眼泪,喂她吃药她也不吃,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她也不答……”
“倒是我们不在里头呆着,护士喂她吃药喝水的,倒还能成……楚窈啊,姗姗这是在怨我们,没让她见她奶奶最后一面……可你想啊,当时姗姗病着,要是我们让她和她奶奶见了面……她奶奶知道她生了这么重的病,还能入土为安嘛!”
“再说了……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都知道,姗姗心里赌着气,就为了我不让她云见她奶奶。所以她才想快点儿好起来,好自个儿回乡下去……要是她心里没这个念想,这几年来……我、我都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不过……”
“可现在呢,她的病都已经……十停好了五停半!现在她却……”说到这儿,卢玉珍忍不住掩面大哭了起来。
乔松犹豫了好一会儿,抬头对傅楚窈说道,“楚窈啊,这这……能不能麻烦你进去劝一劝姗姗?你跟姗姗也差不了几岁,而且,她又喜欢你……”
傅楚窈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试试。”
她走进了乔姗姗的病房。
乔姗姗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窗户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姗姗?”傅楚窈喊了她一声,便径自坐在了乔姗姗的床边。
可等她坐定之后,却发现方才还睁眼看向窗外的乔姗姗,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睛。
傅楚窈笑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拿过了床头柜上的一本《朝花夕拾》,翻了几页。
傅楚窈突然笑了起来。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她用低柔的声音慢慢地念起了其中的一段。
乔姗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傅楚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一把就拉过被子遮到了自己的头顶。
傅楚窈听到了闷闷的哭声。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用低柔好听的声音,将这一篇文章缓缓地念完了。
乔姗姗仍然还躲在被子里哭。
傅楚窈站起身,轻轻地揭开了乔姗姗的被子,露出了她的头。
乔姗姗泣道,“……我们在乡下,也有一幢老房子……还有树,有狗,有、有小伙伴……我们,我们去爬树,还去小溪里捉鱼虾……”
傅楚窈默然。
“姗姗,我跟你一样,但又跟你不一样……”傅楚窈轻声说道。
乔姗姗小小声地啜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