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径逃出去,请征西将军郭淮设法支援!”
语落,眼前闪过夏侯霸的身影,双眉不由蹙得紧了,颇有些失魂落魄:昔年,夏侯霸与郭淮同在陇右,也曾几次与姜维交手。如今,果真物是人非,他手中的利刃转头对向了自己曾经的同袍!
此时的征西将军郭淮,却已缠绵病榻数月,他起居不便,大部分事务都转交给了雍州刺史陈泰。桓行简抵达凉州治所没两日,张既便带凉州一部,前来与陈泰汇合。
羌王白虎直扑南安镇的消息,魏军已截获。
嘉柔本被强行留在凉州,她不肯,到底偷溜出来追上大军,见她跟来,张既又惊又气,觉得她姑娘大了,又有夫家,只能把嘉柔往一旁悄悄领去:
“柔儿,你这不是胡闹么!”
“姨丈跟大将军都要上战场,我在家里呆不安生,”嘉柔从小怕他,姨丈这个人,总是严厉多过慈爱,说不定,又要打手心,她小心翼翼觑张既一眼,“再说,大将军起居要人伺候,我是来伺候大将军的!”
张既无奈拿马鞭子敲了敲她脑门,气笑了:“你呀你,大将军大将军,我看就是大将军太惯着你了!”
“姨丈别气,”嘉柔眉眼弯弯,也跟着笑了,“我马术如今好着呢,不是说了吗?太傅打王凌那回我跟去了,大将军打合肥我也在,我心里有分寸,等你们一出兵,我就跑得远远的回凉州!”
她女孩儿家,头发束起,青袍在身,跟虞松一个打扮,不过个头纤弱了许多。张既把她领到桓行简眼前时,他似有所料,不过眼睛里还是亮了下,忍俊不禁:
“我当是陈泰给我找了个书童,原来是二八佳人。”
嘉柔腼腆笑了,等张既很有眼色地退出去,才嗔怪:“大将军都答应带我了,为什么出尔反尔,我起来时,你人都走了。”
两人本都说好,嘉柔安心地枕着塞外呼啸的风一觉睡到大亮,这个时候,得知桓行简同姨丈的凉州军往天水这边来了。
自至凉州,桓行简竟也没什么空闲,打算好的视察凉州戍边情况,被接二连三的军报打乱计划,不得不作罢。
他把舆图一放,笑道:“行军打仗我总带着你,像什么样儿?你在凉州等我我更放心。”
“我不要只在后宅等大将军,每天担惊受怕,不如到前线来,等你真跟人交手了,我再跑也不迟呀!”嘉柔话虽如此,却分明有自己的盘算,她凑上来,认真说道,“我听说,羌人这回也掺和进来,是吗?”
一听到羌胡,桓行简也是个很头疼的样子:“不错,这些人就是群蝗虫,蛮夷难教化,今日降我明日降蜀,时不时就来骚扰一通边关,你要真跟他打,他掉头就跑,等你走了,又来惹是生非。”
手中卷轴敲了两下案几,他眉头一挑,冲嘉柔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旋即哂笑道:“他大军已杀到,想取我的南安郡,没办法,我得会会他,也顺道看看这些异族人到底作战能力如何。”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匆匆走进陈泰等人,陈泰同他自幼一道长大,少年时也算无话不谈,只是后来,高平陵后陈泰自觉疏远朝廷,一门心思在外拒敌,这时候再见桓行简,总觉得哪里怪异。
幼年时的伙伴,今日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陈泰同他一照面,总觉得神思有点恍然。
“大将军,都督被姜维设计,人困在了武山县,若无救援,恐怕撑不了太久。”陈泰垂目跟他禀事。
桓行简把他神色尽收眼底,心中虽惊,但面上波澜不动的:“玄伯怎么看,要去救吗?”
这话问的,那是你亲弟弟,陈泰硬着头皮道:“不可,我部此时去救,羌人势必从后包抄,断我后路,到时别说是救都督了,恐怕自身也要深陷困境。”
说完,无意对上卫会略带讥讽轻佻的一张脸,陈泰认出是他,眉头皱了皱。
“我也是这么想的,子上这回,没沉住气中了姜维之计,”桓行简沉吟片刻,沉声道:“我要先解决了羌人,至于能不能救他,看他造化吧。”
大将军好冷酷的心肠,卫会心中一凛。
这个时候,有侍卫求见,进来报道:“大将军,营外有一名女子求见,看着像羌人。”
第85章 竞折腰(32)
这个当口,有羌女要来见大将军,谁都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齐齐把目光看向桓行简,嘉柔也是,不过明眸里多了些意味。
人被领进来,阿梅嘎生了张五官醒目的脸,肤色雪白,乌密的长睫下盖着两只碧瞳,光华流转。一头虬结的卷发,松松散散搭在了肩头。她双腿结实修长,腰间斜挂黄金弯刀,一扬眉,两只眼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桓行简的目光。
好巧,他也在打量着她,阿梅嘎一眼辨认出坐在中央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魏国的大将军。他很有男儿气概,修眉高鼻,只是那双眼过分的秀气了,若不是定睛时犹如寒潭一荡,阿梅嘎几乎要将他当做洛阳城来的汉人贵公子了。
“你就是魏国的大将军?”阿梅嘎的声音又脆又响,汉话很流利,“我听说,大将军虽是长于金碧辉煌洛阳城里的贵族公子,可性情坚毅,志向远大,有吞吐宇宙的胸怀。刚和吴人恶战,又不歇脚地来打蜀人,真是英雄,我们羌人最佩服的就是英雄了。像大将军的这样的英雄,恐怕只有几百年前汉家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勇士才能比肩了!”
她说话时,两只眼非常专注而热忱地盯着桓行简,也十分懂汉人的交谈之道,上来就是一通马屁狂拍,天花乱坠,连卫青霍去病的典故都搬出来,浮夸至极。
嘉柔听得腹诽不已,大将军虽有韬略,但武功上哪里能比得上饮马瀚海、封狼居山的霍骠骑?历史的长河里,那是不知多少年才出的奇才呀!她莫名想笑,一觑桓行简,见他纹风不动的不知是默认了还是笑纳了。
“姑娘此行来,是为何事?”桓行简嫌她啰嗦,半天没听到正文,已是不满。
阿梅嘎看他神色,似乎没半点高兴的意思,一丝笑容都不给,顿时恼火。她在羌王膝下成长起来,这些年,族中长辈们哪个不爱她宠她?如今正是美貌如花的年纪,更有无数年轻的羌族男子挣着抢着为她夜夜弹琴唱歌,只为她那双高傲漂亮的眼睛,能多看他们一次。
心气极高的少女,再开口,就带着一股忿忿不平了:“我父亲带了八万大军,”她故意夸大数字,“大将军跟姜维打,就好比你们的三分天下,现在,我父亲偏向谁,谁赢的机会就大。”
呵,是来要挟了,桓行简不耐烦道:“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手下良将谋士如云,轮不到你来长篇大论给我分析。”
阿梅嘎被他抢白,一愣,脸色也变得难看了,索性说道:“好,大将军是个痛快人,只要大将军答应我父亲几个条件,我们这就退兵,不管你们汉人的事。”
旁边几人听得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羌王这是老狐狸故伎重演,吃了东家吃西家,诳这么一圈,打算满载而归扬长而去。
没想到,桓行简似乎听都懒得再听,直接一声喝令:“来人,把她绑起来。”阿梅嘎神色一变,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欺负我一个女人吗?算什么大丈夫?”
噌的拔出弯刀,眼睛睁得老大对准了帐子里的人,桓行简一笑:“我劝你束手就擒,少废力气。”话音刚落,石苞出其不意上前一扑,抬脚踢掉了她手里的刀,刚要反手制服了,不想,阿梅嘎冲他手臂上结结实实发狠咬了一口。
石苞吃痛,随即抽了她两个响亮耳光,因是羌女,更无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扯着阿梅嘎的头发往后一拽,她整张脸不得不仰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嘉柔心里砰砰直跳,小声对桓行简道:“大将军,别打她呀。”
桓行简不应话,只笑吟吟看着阿梅嘎那双不服输几要喷火的眼瞪向自己:“我正愁怎么对付你父亲,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气得阿梅嘎发疯似的扭了起来,她算盘落空,本以为谈判不成大不了她走人,不成想,桓行简竟是个连女人都不放过的。
挣扎间,她那饱满挺翘的胸脯随着情绪一耸一耸的,弄得满帐子的男人好不尴尬,避嫌似的挪开了目光。
唯有卫会,□□裸欣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十分坦然。这一看,就是极好生养的女人啊,他心里暗自琢磨道。
不过可惜了,卫会鼻子一抽,她身上的体味似乎重了些,也难怪,整日跟牛羊骡马混迹天涯的,怕是一年半载难能沐浴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