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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 / 2)

一场宫宴,吃得凤淮仁食不知味, 满身的冷汗把官袍浸了个透。

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 凤大人连跟同僚寒暄告别的心思都没有,撩着袍角一边扇着风一边往宫门外脚步匆匆。

后面有一个新入朝不久的小吏正和自己的老师吏部侍郎并肩而行, 那小吏是这届科举榜眼出身, 见到凤淮仁毫无仪态的仪态不由感慨:

“凤大人如今关拜一品,还能这样率性自然, 实是我辈楷模!”

吏部侍郎由衷点头:

“没错,老夫在朝中为官近四十载, 若论有什么人值得老夫佩服,一是那贵为嫡子封狼居胥的靖王殿下,再就是这出身贫寒却凭一己之力扶摇直上的凤相大人!”

晟朝官场风气极为开明, 莫说公开讨论上峰, 便是金銮殿上跟皇帝争执,官员们也都是理直气壮字字铿锵的。

听到吏部侍郎所言, 小榜眼的目中流露出倾慕向往之色, 走在右侧的另一位官员却是从地方刚调进京城,此时颇有些不以为然:

“下官却是听说,凤大人有今日, 全仰仗他结了一门好亲事,他那岳丈乃是镇国公,想来凤大人的仕途如此平顺, 靖国公府出了不少力。”

吏部侍郎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说法倒也没错。”

那地方官得意地扬了扬眉, 榜眼郎原以为能喝到一碗励志鸡汤, 却不料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不由悲从中来:

“原来凤大人竟也是靠着岳丈,攀着裙带一路高升么,如今这世道,竟没有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奋斗的人的活路么!”

“此言差矣!”吏部侍郎眯起眼睛,捋着长长的胡须,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旧事,无限唏嘘,“靖国公为人刚正,最不耻那钻天觅缝,谋取私利之人!凤大人有如今仕途,全因他自己勤勉自强,自娶了那关家大小姐,凤大人是真正的把衙门当成了自家后院,一心一意勤于政事,这才有今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榜眼和地方官都齐齐一愣。

“你们是不知道啊……”

吏部侍郎许是挺多年没有跟人说起这往事,一时收不住话,竹筒倒豆子般,把凤相大人的老底儿掀了个敞亮。

当年才华横溢风流俊美的探花郎,被连哄带骗地做了靖国公家的女婿,娶了尊活的母老虎搁在家里头,他心里苦,泪流干,但是嘴上却不能言,只得一脑门子扎进了公事里。

除了歇觉时分,凤淮仁一般不往家里跑,成日里待在衙门里头,皇帝每回吩咐个事儿下来,凤大人衣不解带废寝忘食,不办完差事不回家,当然他办完差事也不回家,哪个同僚忙着他就帮哪个,久而久之,凤大人勤政亲和,助人为乐的名声就传扬开了。

皇帝喜欢能干事的人,同僚们喜欢能来事的人,凤淮仁官场上越发得意风顺,二十几岁就做到了从二品户部侍郎。

榜眼郎和地方官听得是目瞪口呆,却又觉得受教无比,小榜眼愣愣道:“如此说来,娶妻当娶河东狮,才能不断自我鞭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圣人诚不欺我!”

“话是如此,”吏部侍郎慨叹,“又有哪个能禁得住如斯折苦,凤大人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但凡他偶尔回了一次府上,第二天必是惨不忍睹,那形容……啧啧啧!”

榜眼郎和地方官齐齐钦佩:“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凤大人果然是干大事的!”

小榜眼忽然想起一事,他讷讷问道:

“那凤大人既然如此畏惧自家夫人,怎的还能连娶几房小妾,儿子都生了许多个呢?”

“这个我知道!”横劈里陡然插/入一道洪亮的声音,却是远征军的前锋大将军宇文朔不知何时走到几人身边。

小榜眼往周围扫了一圈,禁不住脖子一缩,原来就在吏部侍郎讲故事的须臾之间里,他们周围竟已攒了十来个官员,文武皆有,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宇文将军你今年不过三十有余,哪里晓得这些陈年旧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这道细微的声音来得更加突兀,宇文朔四处看了一圈,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跟本将军说话?皇宫之内也敢装神弄鬼,可是活得腻烦了!”

“宇文将军,”小榜眼弱弱地往自己下方指了指,“是大理寺魏大人在说话。”

那魏大人身长不过三尺,跳起来都打不到宇文朔的下巴,宇文朔低着脑袋找了找:

“哦,原来是魏大人,你莫往我前边走,这不小心踩扁了你我家王爷怕是要拧了我的头!”

魏如勋个子虽小,却是断案的好手,只要给他一丝线索,他就能将陈年案件的来踪去迹捋个清晰分明,因此他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众人见魏大人要说话,也不走了,齐齐蹲了下来,魏如勋被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众所周知,凤夫人脾气虽不大好,但将门虎女,当得个言而有信,她说出来的话,就绝对会办到。那还是太宗年间,天启二十六年……”

那个新调来的地方官皱眉粗声问:

“你怎的连年月都弄得这般清楚?”

魏如勋不悦道:“凤相家的五郎出生于天启二十七年,这件事自然发生在二十六年!你还要不要听?本官分析案情时不喜欢别人插话!”

众官员齐齐对着地方官比了个“嘘——”

魏大人继续道:“话说那年,凤大人官拜户部侍郎,二十七岁的从二品大员,不敢说后无来者,在本朝的确属于前无古人。那时凤大人春风得意马蹄疾,百官们纷纷贺喜,凤大人在一品流仙阁酬宴诸位同僚,席间被惯得酩酊大醉,凤大人抱着当时的户部侍郎嚎啕大哭……”

小榜眼小声提问:“魏大人当时可是在现场?”

“本官那时不过是大理寺小小主薄,哪有资格……”

小榜眼勇敢质疑:“那您怎的知道凤大人与人抱头痛哭?”

魏如勋恼火:“本官那年参与一起案件调查,那一品流仙阁内死了位花魁,时间与凤大人设宴极为相近,询问口供的时候就记录了下来……你这榜眼郎,可知你为何不能高中状元?”

小榜眼讷讷:“下官才疏学浅……”

“才疏学浅还在其次,你不懂得举一反三,本官是大理寺卿,大晟第一神探,你是晓得不晓得?”

“略有耳闻。”

“本官所言,句句皆有人证物证,你再随意打断,我就将你踢出去!”

小榜眼脖子一缩,小鹌鹑似地委屈巴巴地往旁边蹲了蹲,众人蹲出来的一个圆被他嚯开了一道口子,那有强迫症的地方官把他又拉了回来,再把圆给续上。

众官员忙劝道:

“魏大人息怒息怒,榜眼郎初来乍到,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话说……那凤大人抱着人哭了之后呢?”

魏如勋消了下气,习惯性地想拍惊堂木,顺手“啪”地一下就拍在了宇文朔的脑袋上,宇文朔瞪大了眼,反手就想抡回去,众人忙:

“嘘——”

这瓜又大又圆,宇文朔自己也吃得正兴头上,他便忍耐了下去,只摸了下脑袋继续蹲好。

魏大人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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