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淑收手,仍是瞪着他道:“李大人说的什么闹剧,是说周老夫人那里吗?老夫人的身体不好,萧大人才叫我来安慰她老人家的,这不过是一点孝心!什么教了我又允了我的,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意思!”
李衾看她有些凶巴巴的,竟一时愣住了。
东淑冷笑着继续道:“还有……什么假的就是假的,你是说我不是萧姑娘吗?哼,这个不劳你操心,我自然知道,我也一早都跟萧大人说过了!你当我稀罕假装自己是萧姑娘吗?你未免太小看人了,我又不是没有名姓,为什么要改姓萧!”
李衾喉头微动:“你……”
东淑说到这里,却往旁边挪开一步,偏偏往内走了过去:“这儿又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禁地?看着也不像是外头男人们的地方……倒像是女孩儿的闺房……”
说到这里,东淑顿了顿,目光掠过屋子里的陈设布置,越看越是眼熟。
正面墙上挂着一张极大的“太湖春晓”图,群山环抱,绿树葱茏,桃花绯绯,白墙黑瓦的村落层叠隐现,环绕着一方湖泊,湖面上小船点点,春意盎然,又透着自在逍遥。
东淑怔怔地看着这幅图,不知不觉走到了靠墙的长桌旁边:“这个是、这个……”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一碰这张画,只是太过专注,竟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个美人耸肩瓶,那瓶内斜插着两三只半开的墨菊,深红如血,细长的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水珠,显然是才放上去的。
给东淑一碰,那花瓶摇晃着从桌上跌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东淑看画的时候,李衾也正在看着她,等发现花瓶掉落,已经是来不及了。
花瓶落地的瞬间,李衾的手堪堪碰到了一角,下一刻剩下的就只有散落的墨菊跟飞溅的瓷片了。
李大人俯身看着这一幕,才熄灭的怒意重又熊熊燃烧。
“你太过了!”他生气的抬头看向东淑。
东淑也吓了一跳,见状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就是了。”
李衾浑然无语,忍气说道:“你、你给我出去!”
正在这时,外头隐隐地有声音响起,像是甘棠在叫她,似乎还有别人。
东淑还没反应,李衾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他看看门口又看看东淑,似在忖度什么。
此时外头有人道:“怎么会来这里呢?这儿是我们姑娘以前没出阁的时候住过的……自打姑娘仙去后,老太太不许人随便进入的,外头本也上了锁,怎么竟开了?”
甘棠的声音道:“不、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来的时候就没上锁的。话说回来我们奶奶呢?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进了屋子里面去了?我去看看……”
“别去!”那丫鬟忙拦着:“是我们姑娘的房子,别说是老太太吩咐过,我们三爷也格外说了,不许闲人乱闯的,若是进去,给三爷知道了可了不得。”
甘棠迟疑:“那、那我们奶奶到底去了哪里?才刚不是听见响动吗?”
丫鬟道:“你再叫几声看看,若是这里没有,少不得再到外头去找……嗯,究竟是谁把锁打开了呢?好大的胆子。”
两人说话间,屋内东淑扭头看向李衾。
这会儿她总算明白了。
东淑看看地上的花瓶碎片,小声说道:“原来这儿是萧姑娘的闺房,呵呵,李大人也是偷跑来的?”
李衾正屏息听外头说话,竟也有些担心那丫头进来找人,听他们说不敢进来,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又听东淑这么问,他的脸上莫名多了一点红,当下眼神带冷扫了扫东淑,仿佛想叫她闭嘴。
此刻甘棠在外头叫东淑,东淑暂且不应,只道:“其实李大人也不用不好意思,这毕竟是你故去夫人住过的地方,睹物思人,也是大人的深情。”
李衾将脸转开,终于无声一叹,弯腰把地上的墨菊捡起来,重新就摆在了桌子上。
东淑道:“这花儿也是李大人特意折了拿过来的?真是有心了。”
正在这时侯,只听到“咔啦”一声,从门口传来。
东淑还以为是有人进来了,忙往李衾身后一躲。
毕竟孤男寡女的,给人看见了却是不太好。
谁知竟是那房门给人从外头拉上,听这动静,却是上了锁的。
东淑从李衾身后探头往外看了眼,总算后知后觉:“等……”
“嘘!”才张口,就给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是李衾闪电般探手及时阻止。
却听外头那丫鬟道:“既然没有人应,必然不再这里,去外头找找吧。”
甘棠答应着,听脚步声两人是往外去了。
李衾瞧他们去了,才又回头看向东淑,却见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
此刻他才察觉掌心所触,温热娇软。
李衾一愣之下忙又撤手:“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我都在这里。”
东淑道:“那李大人藏起来就行了,如今连我也锁在这里可怎么办?”
李衾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原来李大人虽然不想让萧府的人发现他在东淑房中,可也不想让人看见眼前的“江雪”也在这里,毕竟又会有些不必要的嚼舌,他可不想让萧东淑的旧居再跟不相干的什么人牵扯在一起。
李衾环顾周围,道:“既然不能走门,到底还有窗户。”
东淑笑道:“李大人高见,听您的话,倒像是熟门熟路,做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