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酒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雪猛地挣扎起来,但这点力道对李持酒而言,简直如同一只兔子在怀中耸了耸,力道可以忽略不计。
李持酒淡淡道:“我是镇远侯李持酒,京城人士,辱没不了你,你识相的话就给我乖乖的。”
江雪听到“镇远侯李持酒”六个字,脸色微变,却果然停止了挣扎。
此后江雪就成了李持酒的夫人。
但是她身子本就弱,受了惊吓,便病了一路,直到进了昆明安顿下来,才慢慢地有些起色。
这门亲事苏太太是极力反对的,但是李持酒跟鬼迷心窍一样,坚持要娶。
苏太太一想,如今他们是给贬出京的,以后还不知怎样,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若是儿子成了家,倒也不算是个坏事,也不好跟先前一样挑挑拣拣了,这才勉强答应。
江雪倒也是知书达理,贤惠淑良的,每日三遍请安,一日三餐也都伺候的妥妥当当,苏太太渐觉满意。
可惜江雪的出身始终是她的心病,而且江雪又有个“拖油瓶”,那就是她的弟弟江明值。
让苏太太略觉欣慰的是,李持酒虽然坚持要娶江雪,可娶了后却也不见怎么宠爱,就像是单纯地要身边多这么一个人而已。
而且李持酒也完全没有因为成亲而有任何变化,他依旧风流滥情,到了昆明后更是四处乱窜。
他的姿容极美,跟本地的男子大为不同,气质又佳,英武贵气,再加上体格彪健,有意无意中不知招惹了多少良家女子,名门淑媛,乃至高门贵妇之类的。
有一段时间他去了昆明之外的云城,还跟当地的白族女孩儿生出许多露水情缘。
如此,李持酒一个月之中,竟只有四五天是在府内的。
苏太太唉声叹气,可她不怪李持酒花心风流,却只怪是江雪没看好他,觉着是因为江雪身子弱,儿子在家里吃不饱或者没吃好,才跑到外头去狂吃野花。
所以对待江雪变本加厉的挑剔。
阖家上下没有人发现,江雪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天她病倒不起,甘棠来报,苏太太还不当回事,毕竟江雪时常吃药,后见她一直没来请安,才觉着不对。
亲自来看,见江雪脸色蜡黄,气息微弱,苏太太这才忙催着请好的大夫。
但大夫来看过后,也是回天乏术,只叫准备后事。
这时侯,李持酒还不在府内。
府内忙了个人仰马翻,但也无济于事。
半夜时候,其他人都去安歇了,只有甘棠跟江明值还守着。
更鼓敲响的时候,江雪清醒了几分,看着身边的人,她点点头,脸上似有几分笑意。
江明值抱着她哭道:“姐姐快好起来!”
江雪看着他泪痕狼藉的小脸,终于道:“别怕,明值,没事儿。”
“我不听,姐姐要好好的!咱们还要去塞北见爹娘呢。”
江雪温柔地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只是我……终究要走了。”
江明值的心猛然大跳:“姐姐!”
江雪转头看向外间沉沉的夜色,又看一眼甘棠,仿佛有话要问,最终却停住了。
甘棠会意:“侯爷在城外,已经派人去报信,很快就回来了……”
这话却只是安慰而已,派出去的人找不找得到李持酒还是难题,回来更是无期。
“终究见不成的……”江雪长长地叹了声,终于轻声念道:“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甘棠跟江明值不知这是何意,江明值才要问,却发现江雪已经没了气息。
这句王摩诘的诗,竟是她的临终遗言了。
两人哭的死去活来,江明值更是伏在她身上,悲痛欲绝。
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呢。
镜子前的“江少奶奶”,端详着镜子里的这张脸。
这张脸很熟悉,这一切的场景都很熟悉。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不太记得了。
她的记忆,仿佛是从苏醒的时候开始。
那时候她依稀听见耳畔是悲恸的哭泣声:“姐姐,别离开明值!你要走就带了我一块儿去吧!”
还有人哭道:“姑娘,苦命的姑娘……”
这些哭声真叫人不忍,她很不喜欢。
却在此刻,另有个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请你,帮我……照看他。”
她吃了一惊,回头要看跟自己说话的是谁。
依稀瞧见一张眼熟的脸,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就用力推了自己一把!
与此同时,有一种熟悉的恐惧感逼面而来,好像是浸没在水中,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