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丛凤摇摇头:“还好,许是刚刚受了惊,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脸色却有些惊魂未定。
青虹安慰道:“主子, 王爷那般人物, 定会逢凶化吉,您别太担心了。”
姜丛凤点头,却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只能闭上眼睛强自冷静。
回到王府, 一下马车就见白甲冷面的羽林卫将王府团团围住。
姜丛凤脸色一变,下意识捏住了青虹的手, 齐渊上前和一个将领般的人物说了什么,那人朝姜丛凤这边扫了眼, 躬身行了一礼,摆手让门口的官兵让开一条路,放她们进去。
姜丛凤这才有了些实感:王爷真的出事了!
进了王府, 里面倒没什么变化, 甚至临近新年的布置也还在,好些新从暖房中搬出来的花草正红红绿绿的四处装点着,本该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想起府外的那堵人墙,这些繁盛的花草便有些说不出讽刺味道。
可她倔强着不愿叫人再撤下去。
一路上仆人们神色凝重安静, 却不怎么见惊惶不安,牛叔接到她时,脸上还挂着惯常的温和,姜丛凤也不由镇定了几分。
几个孩子早就等在了梧桐苑,一见她屈鸣鸣就上前扶住,关切道:“娘,您还好吗?”
“娘没事,你放心。”她拍拍屈鸣鸣的手,在上首坐了,问道:“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齐渊一直跟在她身后,这时上前,瓮声瓮气道:“禀王妃,是咱们府上出了叛徒,将王爷给告了。”
姜丛凤愕然,这会儿沈长戈、牛莽、雪芙都不在,她忙问:“谁?为什么告了王爷?”
齐渊脸色极为难看:“是雪芙。”
“雪芙?”姜丛凤忍不住惊呼一声:“她怎么会?”
在她的印象里,雪芙一直是个沉默高冷的护卫,此前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但这并不妨碍她是个好护卫,安静又认真地执行英亲王吩咐的每一次任务。
她怎会突然就将英亲王给告了?
齐渊气恨道:“属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今儿王爷和老大他们正在忙着收尾工作,突然就接到消息,说雪芙通过御史台上了折子,将王爷给告了。”
“她告了王爷什么?”
齐渊看了眼在场众人没说话,姜丛凤忙对几个孩子道:“长乐鸣鸣,你们先下去吧。”
长乐却坚持道:“王妃,我已经不小了,我必须知道父王的事。”
姜丛凤想了想,让人先把鸿儿和无虞带下去,又叫下人也都出去。
齐渊这才道:“她告王爷诬陷敬王,说此前王爷被刺杀一事是假的,是王爷自己设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敬王,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去。”
姜丛凤气狠了:“她怎么能这样做呢?当初王爷腹部那一刀可是实实在在的伤,还养了好些日子。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对王爷这样?”
着急气恨中却又觉得不对,问齐渊:“这一看就是诬告,皇上难道不知道吗?难道都不讲证据的吗?就这么把王爷给关进了刑部?”
齐渊这回却没说话,神情僵硬地沉默着。
姜丛凤脸色一变,不敢置信:“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王爷当初当真……”管长乐也变了脸色,和屈鸣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齐渊神色晦暗,低声道:“王爷当初那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再次引出贺兰山案的受害人,将贺兰山案再次放到众人眼前,毕竟敬王当初的所作所为不假,通敌陷害更不假。”
这也是当初康南发现周志坤后告诉了英亲王,英亲王与廉王等人商议出来的办法,他若不见血,皇帝必定不会引起重视,所以才有了刺杀案。
英亲王身边的四卫包括廉王都是知情者,却没想到最后他竟会被自己信重了十几年的护卫出卖。
若是别人,即使有证据也要再三怀疑,但雪芙却几乎算是与英亲王从小一起长大、最忠心的护卫。她出面告了英亲王,不敢置信之后,反而是深信不疑。
她几乎给了英亲王致命一击。
姜丛凤握紧了扶手撑住自己发软的身体,心里慌得厉害:“那,那现在怎么办?怎么样才可以救王爷?”
齐渊忙道:“王妃别担心,王爷入狱前叮嘱属下将您接回府里好好安置,老大和廉王还有贤王世子都在想办法,虽然雪芙的背叛对王爷的确打击不小,但也不是她一言就能定了王爷的生死。王爷最放不下的就是您,还请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我会的。”她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只想着英亲王,问齐渊:“我能不能去看看王爷?”
齐渊摇头:“陛下有旨,不准任何人探望。”
姜丛凤颓然靠到椅背,一时茫然无措。
英亲王入狱,几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毕竟状告他的罪名叫人不敢置信,而告了他的人更叫人匪夷所思。
也叫人不得不去想,英亲王是否真的参与了皇位的争夺,进而害死了先太子。
而皇帝得知了这一切,又会是何种感受。
今年最后一次大朝会的气氛十分安静,反而显出几分凝重和深藏的不安。
没人开口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都没想到先太子刚刚薨逝,就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反转——先太子是被英亲王陷害的,他的叛乱之举也可能是被逼的。
若先太子还活着,此时倒可能有一番激烈的争辩,有人肯定会吵着是有不怀好意的人诬陷英亲王,也有人会闹着要还先太子清白,甚至为他翻案。
可坏就坏在,先太子死了。
他没法再为自己辩驳。
失去一个太子和儿子的皇帝又该多么震惊和心痛?
众臣心思百转,可此时垂头站在殿里,却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不敢想象暴怒的陛下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一时,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