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不过皮肉伤而已。”他坚持靠着床栏坐起, 擦了擦她脸上眼泪,柔声道:“还怀着孩子呢,别哭了。”
姜丛凤看了眼他裹着纱布的腰间,红着眼睛道:“您走前就和妾身说了此番容易受伤,您也保证了要好好的,怎还是受伤了?”
“没办法,突发意外。”
他受着伤,姜丛凤不好再多责怪,只是道:“您也太不小心了,明明之前已经有所预料,怎就不能想法子避开?受了伤您自己疼,妾身和孩子们也会心疼。”
“好了,本王记得教训了,往后不会了好不好?”见她面上担忧,便转移了话题:“几日不见,你就不想本王么?”
姜丛凤脸色微红,凑上前亲亲他发白的唇:“想了。”
英亲王眨了眨眼皮笑了,展开双臂,姜丛凤看了眼他受伤的腹部,轻轻靠在他肩头。英亲王抱住她,轻声道:“这还是本王第一次离开你好几日……”
除了要做的事,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她。
英亲王遇刺的消息传开,几乎整个京城都炸了锅。
第二日早朝皇帝当朝申饬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毕竟这两部主管京中防务,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彻查,令其尽快抓到刺客,同时廉王也主动请缨帮着调查。
那么英亲王又怎会遇上刺客呢?
这要从之前他带着北疆大军回京说起。
北疆镇守着二十几万大军,此番鞑靼被打回了老家,英亲王带了近十万人回京换防,之后这些人便分散到了五军都督府和京军当中去了。
后来他虽任职大理寺,但与之前的将领们仍有联系,此次正是以前的一位部下出了点事,特意请求他的帮助,英亲王便是带人在赶往那将领所在的中军途中遇到刺客的。
刺客出现的突然,他也是被突然射来的冷箭刺伤的。那箭头挂了倒钩,射入他身体后便直接在他身上开了个大洞,因而血流的很快,好在箭射来时他极快的让了让,否则那箭射中的恐怕就不是腹部了。
后来又遇上箭阵猛攻,为了保护他,沈长戈和牛莽等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好在众人身经百战,也就在开始他受伤时慌了一瞬,此后便反守为攻,斩杀了大部分刺客,却还是让逃了几个。
得知英亲王被刺客重伤,太子当时就关起门来大笑了一场,小曹公公见此也跟着赔笑了几句,笑完了太子却狠狠道:“怎就没杀了他呢!”
然而三天后的大朝会上,廉王却突然站出来弹劾太子就是此次刺杀的主谋。
好似一滴水花溅进了油锅,别说众大臣惊了,便是太子一时也未反应过来。皇帝紧紧皱着眉头,肃声道:“老三,你可想清楚了,若没有证据,你便是诬陷!”
廉王朗声道:“回陛下,微臣清楚弹劾太子的后果,但微臣不能因为他是太子是微臣的兄长便不说真话,微臣今日大义灭亲,是因为微臣以为,我明国的江山不能交到一个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的人手里!”
“管长寿,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本宫什么时候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了?别以为你和英亲王走得近就能肆无忌惮,你随意诬蔑本宫是要被治罪的!”太子气极,再也维持不住风度指着廉王大声呵斥。
相比太子的暴跳如雷,廉王则冷静自持:“陛下,微臣已将证人证物带来了,恳请您宣他们觐见,若当真是冤枉了太子殿下,微臣也愿意当朝向太子请罪,并且随他处置!”
皇帝看向刑部侍郎:“廉王所说可是真的?”
刑部乃是本案主审,廉王是自动请缨的,但这会儿刑部段侍郎满脸冷汗,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微臣并不知廉王所说是否属实……”
他未说完,太子便忍不住冷笑:“看见了吗,刑部根本不知你所谓的证人证物,你就是诬蔑!”
皇帝淡淡看他一眼,但太子尚处在被证明了‘清白’的兴奋中根本没看见,廉王道:“刑部侍郎自然不知,因为微臣根本就没和他一起调查,这些证人证物都是微臣自己查出来的,真与不真,叫他们进殿一问便知。”
见他如此争锋相对,太子脸色很是难看,这时周御史突然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举不可。查案审案乃是刑部大理寺的事,如何能搬上朝堂?此举实在扰乱了朝堂肃穆风气。”吏部周侍郎以及好些官员也都附议,太子见此愤怒的情绪也冷静了些。
廉王不慌不忙:“一般的案子当然是要交由刑部大理寺的,但这回涉及的乃是太子,太子乃国之储君,一言一行举足轻重,若其德不配位,又如何能使我明国国祚源远流长?那么事关太子的事自然无小事,又如何能等闲视之?”
这番话有理有据有高度,倒叫周御史等人无法反驳,反而最近有好些对廉王生出好感的大臣们情不自禁的点头。
太子见此脸色阴沉,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反应,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将证人证物呈上来吧,若当真冤枉了太子,也好当堂还他清白。”
廉王忙道:“陛下英明!”
太子十分不甘,又见廉王如此笃定,心中隐隐不安。
证人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将军,手里捧着一包东西。
来人跪下恭敬行礼:“末将康南见过陛下!”
“你是何人?”
“回陛下,末将乃中军正四品广威将军,此前在北疆效力,是北军邹毅邹将军麾下一员前锋将军,因在贺兰山战役中立了些微末之功,随大军回京后升任广威将军。”
皇帝点头:“廉王说,你能证明此次英亲王被刺杀是太子指使?”
“回陛下,末将这里的确有证据。”见他如此肯定,众大臣不由哗然,太子脸色也变了。
皇帝道:“哦,你说说,都是些什么证据。”
“回陛下,英亲王之所以会在城外五柳林遇刺,是因为末将与王爷相约在那里见面。而末将与王爷相约则是因为末将不久前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是中军的一位伙夫,但末将却认出他应该是北疆的一位传讯兵,末将喊出他名字,那传讯兵却十分恐慌,末将察觉有异,便将其抓住后多番逼问,这才得知,原来他原本应该已经死了。”
皇帝皱眉:“这是何意?”
“因为当初贺兰山刚刚大捷,就有一道紧急军报送入京中,想必陛下和各位大人都还记得,那军报中说镇国将军父子在贺兰山一战中因贪功冒进陷入鞑靼圈套,最后牵连一万将士身死贺兰山,而那道军报正是那传讯兵送回京城。”
太子脸色一变,下意识喊道:“不可能!那传……”然而才说出几个字,就察觉不对,一时脸色变了又变,冷汗淋漓,忙低下头。
皇帝神色淡漠,周家及其亲信则神色一变,其他大臣面面相觑。
廉王看了太子一眼,笑了笑,康南将军继续道:“太子所言极是,这原本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在将那封战报送达京城时,就染上了重病,没几天就不治身亡了。”
“那他为什么又活了下来?”廉王问道。
“因为那信使知道自己此番是必死的,因此染病后便知不好,在他重病之际,便想办法和一个将死的乞丐换了身份,自己则逃过一劫,之后便躲进了中军苟且偷生。”
“如今那人呢?”皇帝淡声问道。
“回陛下,末将将他扮做小兵一起带来了,此时正在殿外等候传召。”
皇帝看了眼俞公公:“宣他进来。”此时太子满脸冷汗,已有些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