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点头,认真道,“想知道。”
沈霄定定地看了一眼沈芙,故意不太高兴低哼了一声,这才慢慢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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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杏雨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沈芙回绘雪阁,跟在她身后转,满是不相信小姐三日后就要出嫁一事,尤其姑爷还是太子。
沈芙听着杏雨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起府中这几日的事情,视线微垂,盯着白瓷茶杯里正漂浮的茶叶出神。
沈芙从没想过要仗着贺兰昭现在喜欢她,要求他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尤其他未来可能登基称帝,现在谈以后的事情未免太难作数。
起码他们现在是两情相悦的,容不得他人插足的。
谁知……贺兰昭跟父亲承诺他这一生,只要她一个人。
不论他的身份地位如何变化,他贺兰昭过去没 有姬妾,未来也更不会有姬妾。
沈霄听不得这种口头承诺,让贺兰昭写了承诺书,更故意为难,直言要盖太子印章和帝王玉玺。就在今日,盖了玉玺的那份承诺书让贺兰昭派人送来了。
沈霄酸溜溜地跟她说,“那夜听说玉玺丢了,爹可高兴了。太子这承诺怕要做不得数,娶不得我们家芙芙,谁知道今日就派人送来了。”
末了,沈霄扬眉道,“爹本来还想不住京城了,拆散你们。但现在,爹必须得呆京城,盯着太子一辈子,好生护着我们芙芙。”
沈芙眼圈渐渐泛红,杏雨正一股脑说着,见小姐迟迟没有反应,一抬头,就见小姐通红着眼睛,杏雨失措道,“小,小姐…杏雨不是故意要说太子看起来凶的。”
“太子肯定是这世间上最温柔的人了。”杏雨可怜巴巴地凑近沈芙,“小姐原谅杏雨,杏雨下次肯定管住这乱说话的嘴。”
沈芙揉了揉眼睛,泪意是止住了,但她水润的杏仁眼前却蒙起了水雾,“跟杏雨你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想起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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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芙大婚那日,惊动了全京城的人,昏黄的天色下,远远瞧着都是蜿蜒不断的红妆。
沈家为之准备的九十九抬丰厚嫁妆远超京城贵女出嫁的六十四抬惯例,浩浩荡荡地一路随着八抬大轿步入宫门。
更不说这日京城所有大铺子都贴上了喜字,只要夸上一句太子和太子妃天作之合,都能领上九文钱和一小包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上一点的蜜饯。
人头攒动,喧闹的迎亲官道上,小孩子们走街串巷,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欢欢喜喜地大声祝福太子和太子妃,到处窜店说吉祥话,领着蜜饯和九分钱。
不仅小孩,京城的百姓大都凑了热闹,于他们来说,说几句吉祥话并不是难事。
说多了,他们含着蜜饯的甜味,欣羡地看着那送亲长龙,所有百姓心中都觉太子和太子妃天生一对,是天作之合,谁都不能拆散他们之间。
尤其不论太子还是皇子成婚,大多是内务局总管率护兵迎娶。
但这一日,太子一身绛红外袍,内搭玄色暗金长衣,亲自骑马迎娶,所有百姓这才知道,传闻中有腿疾的太子不仅生得天人之姿,那双漆黑的眼眸淡淡一瞥,不光有气势,更是尊贵得让人不敢冒犯。
沈芙凤冠霞帔,头上盖着喜帕,双手正平放在膝上,马车轻晃,她头上的珠钗叮当声响个不停,但这清脆的动静都被外边的热闹给遮盖下去。
她的额前挂有大片金饰,沈芙微低头,就可见流苏状的金色细链在她眼前晃动,金色的光影打落在她白皙的鼻尖。
沈芙的心怦怦直跳,但一想到贺兰昭就在她的前面,心底那点紧张感渐渐淡了许多,微微分神听外边的议论,都 是在说他们天作之合,沈芙微有疑惑地颤了颤眼睫。
杏雨陪在沈芙身边,她转头偷偷看了一眼马车外,就见人山人海的一片,密密麻麻,可以说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了,“小姐……外面人真的好多,而且都跟来了宫门口。”
沈芙“嗯”了一声,又听杏雨问她要不要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她正轻轻摇了摇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说明到了东宫宫门,她可以准备下轿。
在这等候多时的命妇和女官引着沈芙前往东宫内室。
沈芙微微低下眼,每一步路她都很熟悉,以及她现在正安静坐着的这张床榻,熟悉的气息让她内心安定。
贺兰昭的目光正远远地越过人群落在沈芙的身上,漆黑的眼底柔软了几分,迎亲仪仗入了宫之后退下,齐平上前小声道,“殿下,要开宴了。”
……
没多久,随着女官和命妇的离开,让太子内室里只剩杏雨和沈芙两人,以及……杏雨睁圆了眼睛,微微吃惊,“小姐,太子的猫也穿了喜服。”
沈芙悄悄地伸手撩起一角喜帕,就见雪球还真的煞有其事地穿了一身绣有许多喜字的红色喜服,见沈芙望来,它轻声喵呜了一声。
似乎是吃饱喝足了,正懒懒地趴着不爱动弹,只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命妇跟女官又端了点糕点吃食折身回来,见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在看太子的猫儿,朝沈芙说道,“这是太子特意吩咐奴婢们的,让这只猫先替殿下陪着太子妃,免得孤单。”
“喵呜?”雪球打了一个小哈欠,贺兰昭让它陪着沈芙,但它却是懒洋洋地蜷缩成团,闭上眼睛休憩。
杏雨待她们离开之后,又认真盯了盯那只白色团子,几乎是灵光乍现,压低声音道,“小姐你看这猫,像不像那只纸鸢上画的猫?所以……骗小姐饴糖的人,原来是太子殿下?”
“小姐你瞒杏雨瞒得好苦,杏雨要是知道,肯定会帮小姐你跟将军他们打掩护的。”
沈芙:“……”
天色渐暗,内室红烛的烛火摇曳,雪球睡了一轮,似乎又欲要睡第二轮,太子成亲宫中设宴,隐约可听觥筹交错,丝竹弦乐之声。
沈芙以为贺兰昭没能那么快来,正打算微微阖上眼睛,就听命妇在门外跟她们小声知会,“殿下来了。”
杏雨和跟进来的命妇都让贺兰昭淡声开口,让她们退下。贺兰昭目光顿在雪球上,见它正睡着,便没让人将它抱下去,男人身后的门板正慢慢被人掩上,发出极细微的动静。
贺兰昭站在沈芙的身前,低俯下身道,“孤来了。”
“嗯……”
沈芙抬起眼,隔着喜帕,隐约可见贺兰昭那修长挺拔的身形轮廓,他身后的烛光微微晕出浅淡光亮,在她的眼前落下极淡的阴影。
贺兰昭眸光轻 动,伸手取了案桌上那支玉如意,慢慢地将沈芙的喜帕挑起来,男人的眼眸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