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人急得头顶冷汗直流,在觑见那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反射冷光时,几乎回忆了起来,直呼:“那猫儿可能溜进了太子东宫!”
见二皇子的神色变得难看,毛大人以为他要一命呜呼了,就见贺兰宝笑得阴测测,“好啊,那就有请毛大人跟太子对簿,务必将本皇子的猫儿要回来。”
毛大人在二皇子话音一落之时,就将思绪抽回,上前尊敬地朝那轮椅上的男人拱手俯身道,“见过太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臣今早经过东宫门口,手中提着的数个铁笼中似有一个插销松动的声响,但臣思及太子殿下厌恶猫狗,生怕殿下撞见,因而脚步急了未发现不对。臣怀疑那猫儿可能就是在那时溜进了东宫。”
贺兰昭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毛大人,“毛大人这是在指责孤?”
“臣不敢,臣更没有此意!”毛大人见太子似乎动怒,立马扑通跪下,连连磕头。
贺兰宝见此嗤笑一声踹开毛大人,这等负责饲养猫猫狗狗的低微小官他可不放在眼里。
贺兰宝只挑衅地看了一眼贺兰昭,故意道:“太子可不会阻拦皇弟找猫吧?”
说着,贺兰宝朝身后挥手,嚣张发令,“都给本皇子找。”
躲在枝桠交错的黄梅之后,又有融于雪色的毛发,加之跪着的宫女恰好遮掩视线,沈芙起初并未特别担心。
但就在她听见宫女们和说话人口中那隐约的‘太子殿下’‘二皇子’等字眼传来时,瞳孔一缩,立马努力地将自己缩成小团子,恨不得钻藏于地。
外头的对峙简直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
沈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睁开眼就成了关在铁笼子里的猫儿,脑子里有太多内容冲向它,猫脑容量告急,以至于沈芙一下子没能蹲稳,翻了个四脚朝天。
然后就见漆黑一片中有人掀起绸布,露出一角极淡的光线。
那人盯了眼它,自喃道,“我的乖乖,还好没事,要是还没送给二皇子玩就死了,那……”
后面的话随着那人重新放下绸布而听不清,但沈芙一个激灵,吓出了喵呜声。
而这喵呜声,再次将沈芙吓得不轻。
二皇子?送给他玩??
等等……那声猫叫,是她发出来的??
沈芙在惊疑不定中,艰难地扒拉出她在昏迷中梦到的那本小说中对二皇子的描写,头皮直发麻。
贺兰宝是全文中的反派角色之一,有专门的虐猫虐狗暗室,平日以此发泄怒意和愉悦心情。
变成猫的她要是沦落在这人手上,绝对活不过一刻钟。
不容沈芙多犹豫,借着猫的夜视能力,她立马果断地掏出爪子,笨拙地撬起那笼子的简易插销,“啪嗒”一声,一抹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溜蹿进那座朱红色宫墙,明黄色铜门之内。
快得众人眼角只闪过一抹白色残影,不细看还以为是飘了点鹅毛雪。
在书中,嫡次子二皇子贺兰宝觊觎太子之位,不仅残杀手足更弑父。从小仗着皇后亲宠爱,在皇后有意对贺兰昭的冷落下对其诬蔑陷害,小手脚不断,贺兰昭行冠礼前夕的腿疾意外十有八九就是贺兰宝的手笔,之后更是为拉太子下马作恶多端。
就在贺兰宝满心以为夺得了皇位之时,却被一直养精蓄锐,他以为已经不成气候的废太子贺兰昭举兵拿下,他被剜去膝盖骨,眼睁睁看着贺兰昭登基为帝。
贺兰宝即使被幽禁监牢,仍谋划暗部刺杀贺兰昭。
最后形迹败露,伤痕累累地被丢进雪地中,任人一刀刀凌迟。在贺兰宝吊有最后一口气时,他暗室里凌虐的恶犬被人放出,狠狠地啃噬他的筋肉。
雪地上他的眼珠滚落,骨血模糊……下场简直惨烈血腥。
沈芙几乎能想到贺兰宝现在蹦跶有多高,之后下场就有多惨,简直就是孽力反馈。
比起落在贺兰宝手上,她当下误打误撞地藏在太子东宫里还更好。
起码书里对这废太子贺兰昭的描述中,只是不喜猫狗近身,情感淡漠,并没有任何虐猫虐狗历史。
更何况这书里,太子贺兰昭居然还会独宠一个丫鬟,说明这男人还会爱人!没有泯灭人性的美好!焕发被爱情拯救的光芒!
“……”沈芙为了说服自己心安,胡思乱想了好几个扯淡的理由,默默地又缩了缩她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身子。
贺兰宝的侍卫们脚步微挪,紧接着好一半晌没动。
他们搭在腰间佩刀的手紧了紧,互相对视的眼神中仍有顾虑之色。
这东宫,可不是他们能轻举妄动的地方。
主子能肆无忌惮,但不代表他们能肆无忌惮。于是侍卫们只能紧抿唇,僵持着持刀剑而没动。
贺兰昭见此,眉梢微动。
贺兰昭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微凸,正垂眼摩挲着滚轮上那凹凸不明的纹路。
然后,他微微抬眼看向正恶狠狠瞪着身后侍卫,正训话的贺兰宝,漆黑幽深的眼底未有波澜,只意味深长说起笑来:“二弟这狗,还得好好训训。如果二弟舍不得,孤不介意替你好生一训。”
贺兰宝一下被激怒,正扭头要继续挥手让侍卫上前,余光瞟见那雪地上的猫爪,又似见那黄梅上的白雪动了动。
几乎瞬间看清了那白猫的躲匿,贺兰宝扬眉吐气,拍掌道,“好啊!太子果然私藏皇弟的猫儿,就在哪儿呢!给本皇子出来!”
沈芙一点都不在信贺兰宝的话,这是在炸她呢,说不定还是在炸太子呢。她又不傻,有太子挡着她何必自爆。
之后的事情之后烦恼。
沈芙不由美滋滋着,下意识想抬起猫爪子舔理顺毛发,她圆溜溜的猫瞳登时一僵,讪讪放下爪子。
而这时她的猫爪仿佛才恢复了知觉,踩在这雪地上被冻得十分“烫”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