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气得如同猪肝色,心中那叫一个憋屈,偏这事儿是她自己给忘了,又没个发作的地儿。
“你确定六姨娘不知?”
顾妈妈顿了顿,复又平静地回答:“六姨娘并不知,她因为九姨娘抢了老爷的宠爱,心生嫉意,这才设下这样的计策,原本是想叫九姨娘与咱府里前院的一个小厮暗通曲款,谁知阴差阳错之下,主子与六姨娘都挑了那处小院行事。”
这也说明了,那处小院的确适合来干坏事。
刘老夫人闻听此事,只觉得自个儿的心里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谁能知道,那样的日子会出如此“意外”!
刘老夫人心气儿不平,沉思了半晌后,这才道:“你寻个机会,暗中指使人把这事给捅到老爷跟前去。”
顾妈妈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凉。
她回想起早上的事。
那时,她查到的线索直指六姨娘,事实是六姨娘知道自家主子要算计她所出的八姑娘,然后人家将计就计给除掉了云纤。
早上,她查到线索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六姨娘的小院。
这位六姨娘的小院与她的人一样,都没什么存在感,顾妈妈还是头一回来这里。
整个院里只种着一株孤零零的月桂树,小院里全铺满了青石板,也正因如此,整个小院显得很干净。
“六姨娘!”
她去的时候,六姨娘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正屋的喇叭桌前吃茶。
“我等你好些时候了。”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顾妈妈能登她小院的门,只能说明,这事儿已经查到她的头上来了。
“可要吃茶?这是老爷的下属孝敬上来的金骏眉,他说因二姑娘只喜普洱,因此东院那边的主子们都只吃普洱,老爷不爱这个,便赏了给我。”
顾妈妈闻言心中一凛,六姨娘的话里透露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东院那边不是一般的得宠,比她了解的还要被自家老爷看重。
再次,六姨娘也不是那么不被人重视,至少,她很得老爷疼宠,只是自家主子想岔了,以为弄了个云纤过去,就能分走老爷对六姨娘的疼宠。
六姨娘见她低头沉思不语,嘴角轻扬,捏着手帕子的左手轻轻朝桌子对面一指:“坐下来先吃杯茶吧,说不得,你可能会改变主意呢!”
顾妈妈见她那神色,这才想起来,这位六姨娘是皇上所赐,与旁的婢妾大有不同,又传言这位六姨娘是罪官之女......
也就能理解,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顾妈妈依言坐下来,她即然能来,自然也不担心吃杯茶,就能叫六姨娘给跑了。
六姨娘叫了小丫头给她重新湛了茶,再叫人取来了几碟小吃。
“听说,这是二姑娘亲手做了给她八姑姑的,八姑娘是个心善的,又叫人分了些给我,妈妈吃吃看,味道如何?”
她不动声色地把那几个小碟往顾妈妈的跟前推了推,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妈妈的孙子念书不错,若在我以前的娘家,那样的孩子必会很得长辈的器重。”
顾妈妈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小孩子家家,不过是能识得几个字罢了,当不得什么。”
“唉,可惜啊!”六姨娘叹息地摇头。
涉及到自己的亲孙子,顾妈妈不淡定了,端到嘴边的茶也不喝了,放下茶盏问道:“怎就可惜了?你不会不知,咱们这样的家生子,想脱了籍简直比登天还难。”
六姨娘拿帕子捂嘴娇笑道:“这个我自是知道,你那主子心狠着呢,你又如此得她重用,哪里会肯放了你一家子出去,她只怕巴不得把你们一家子捏死在手中。”
话虽然难听了点,但顾妈妈心中很认同:“主子待我恩如海,我们一家子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全仰仗主子的疼宠。”
“唉,可惜因为这事儿,毁了你亲孙子的前程,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莫是瞧不见,老爷的心全都偏到了东院那边,而你家主子又无后旁身,莫要说你不知,东院那边的主子接管这府里,那是迟早的事,谁叫咱老爷就只有这么个儿子呢!”
六姨娘的话再明白不过,直白地说顾妈妈跟着刘老夫人一条道黑到底,虽然现如今看似风光,但最终会祸及子孙。
顾妈妈是个忠心的,但她在情感上,自然是把自己的儿子、孙子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那依你之见?”
六姨娘温柔一笑:“你都瞧见了,但凡府里与东院那边修好的,又有谁没得好处?”
她见顾妈妈听进去了,又道:“再说了,东院那边连哥儿都有两个了,我跟八姑娘打听过,那两哥儿身边一个只配了个书僮呢!”
这是明摆着的机会。
“那边不会要府里的家生子。”这一点顾妈妈很清楚,东院里得用的下人,都是刘稻香一家子从青州带来的,莫说那些人说的方言她们压根儿听不懂,更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与仁禧堂这边是两个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