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见刘老夫人看过来,又接着说道:“大爷的小舅子是个商户,听说在外头赚了些钱,如今在青州城落脚,而大爷一家子,便在青州城外置了个小庄子,也不算太大,不过六百来亩。”
“青州城外的庄子?也不算多值钱,相比咱天子脚下的这片良田,差太远了。”刘老夫人心中一对比,越发看轻刘稻香一家子。
却也忽略了刘稻香的小舅舅到底是哪一种商人。
“可不,也就能算个小地主吧!”黄鹂不确定地问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却笑得十分猖狂:“可不,六百亩,也就差不多六千两银子吧,青州的良田不如咱京城的贵,粮价也比不过京城的好。”
苍鹭又问:“那大爷一家子,还是不愁吃穿的。”
刘老夫人心中舒坦了,不屑的答道:“也就这样了。”
她掸了掸自己身上青莲底暗纹长褙,又扯了扯衣袖。
苍鹭见了,笑道:“大姑娘可真孝顺,得了这上等妆花缎,赶紧给夫人做了两身送过来。”
“可不,想必那家破落户是没见过的。”刘老夫人心中不无得意。
妆花缎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而她这一身,却是顶好的妆花缎,十两银子一尺。
黄鹂这才有机会说道:“夫人,你都不晓得,奴婢先前去请姑娘、少爷们去习武厅,你猜奴婢瞧到了什么?”
刘老夫人睨了她一眼,笑答:“必是能让我乐呵的事。”
“夫人可真神了,奴婢还没说呢,你就能猜到是高兴事儿,您可不知啊,奴婢去时,正好看到大爷家的二姑娘带着弟弟妹妹们穿了一身短打衣服,最好笑的就是,全都不过是细棉缝的,还不如咱府里的三等奴才穿得好呢!”
刘老夫人笑得十分开心,又道:“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夫人!”郭妈妈从外头进来,听到她欢快的笑声,连脚步都松快了不少。
“奴婢来请夫人示下,那几匹上好宫缎真的要送去东院?”
刘老夫人摆摆手:“哼,昨儿那个该死的小丫头,那般暗中挤兑我,再说了,我在老爷面前夸下海口,即便再不舍,也得拿出来!”
提起这一茬,刘老夫人心里头就窝火,她本不过是随口说说,好显得自己这个大妇十分大度,谁知,那个牙尖嘴俐的小丫头顺着竿子往上爬,楞是被她把那几匹好缎子给要了去。
“夫人,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好打发着呢,何必为这么个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个儿呢,气多了,可是会容易老的。”
郭妈妈小声劝着她。
刘老夫人这才咬牙道:“罢了,便宜这群畜生了。”
“要不,奴婢想法子去寻几块普通点的缎子?”郭妈妈又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不成的,你老爷还没老眼昏花,分辨不出宫缎与普通缎子的好坏。”刘老夫人立马否定了,若是刘三贵一家子要回南边,拿普通缎子糊弄还说得过去。
可这些畜生如今要日日在她与老爷跟前晃荡,哪里能轻易糊弄得了。
郭妈妈又道:“大姑娘知道了,怕是会心里不痛快。”
“把她最喜欢的两块留着,收紧了莫要拿出来。”刘老夫人作了决定,便不再纠结此事。
郭妈妈得了话,这才转身去找白鸽打开刘老夫人的私库。
待到刘稻香姐弟四人从习武厅回来,她浑身都快散架了,倚在罗姑姑身上撒娇:“姑姑,我的骨头都快散了呢,怎么办,我不能走路了,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连我的手指都钻心儿似的痛。”
罗姑姑好笑地用巧劲儿架着她走,不过是让自家姑娘站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却是哭得眼泪稀里哗啦:“姑娘,忍着点儿,待奴婢扶了你回屋去,奴婢早安排人烧好热水了,先洗去一身汗,用药酒揉一揉,再洗一洗身上的药酒味儿,保管姑娘又能活蹦乱跳。”
“姑姑啊,咱能不这么折腾么?嗯?像以往那般睡到自然醒,不是挺好的么?”刘稻香不依,罗姑姑说得太动听,可真要折腾起来,一点都不美好。
罗姑姑好意劝道:“姑娘过完年得十五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可都能出嫁了呢!”
“姑姑,咱能不提这一茬么,好么?”刘稻香继续撒着娇,十四岁的她,就成了家人口中的“老大难”。
一家子亲人,生怕她刘稻香嫁不出去似的。
“姑娘,都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在阎王跟前混个脸熟,还不是因为大户人家的姑娘鲜少出门,喜静,身子骨自然不够壮实,要奴婢说,姑娘好好打熬打熬自个身体,说不准将来出嫁,三年抱两呢!”
等等,刘稻香双眼画圈圈了。
她俩不是在说练功一事么,怎么就扯到了嫁人生子了......
一路上,无论刘稻香如何软磨硬泡,罗姑姑始终都没有应承下来。
待到刘稻香换洗过后,咸蛋黄似的太阳已一蹦一蹦地从地平线升起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