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搓了一下手背,说道:“要不,咱们进屋说,光站在院里纳凉也不是个事儿。”
刘稻香微微仰头,头顶的天,越发阴沉渐黑,瞧上去好似要塌了下来,吓人得紧。
她伸手紧了紧半新不旧的长棉袍,因没出门,她平日又懒散惯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压根儿就不喜穿一坐就起皱褶子的锦袍。
这会儿总觉得寒风不断的往衣袖里灌,冻死人了。
看到其他人都往屋里走去,她连忙跟上去。
这进屋的结果,自然是刘正信赢了。
于情于理,刘稻香一家子都该入住府上,又或者说,他(她)们自己的家里。
刘正信很快就安排了人马,自个儿先带了刘三贵一家子先去了府上,而留下一些亲兵与刘三贵家的下人们一并收拾行李搬去刘府。
马车驶到南平街,眼尖的刘稻香便看到有仆人打扮的小子飞跑着往前头去了。
瞧那衣饰与前儿瞧见的那门房有七八分相似,她不由心中冷笑,这是做给她便宜亲爷爷看的吧!
心中琢磨着,等会儿怎么给那只老狐狸把这篓子给捅破了。
“姑姑,我刚才瞧见有个小子看到我们的马车过来,往前头跑去了。”她睁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望向罗姑姑,道:“瞧那衣饰,分明与那府上的无一二区别。”
罗姑姑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姑娘应没瞧错,即然是大家闺秀出身,想必,这些手段早就学透了,即然有你亲爷爷在,到省却你们一番口舌了。”
刘稻香不明其意,面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罗姑姑温和地笑道:“要说,你亲爷爷也是个精的,虽粗了点,但好在这方面还是能拿得稳,你待会儿,只管随了你爹娘及爷爷一并往府里头就是了,想来,不会在门口为难你们的。”
刘稻香微微一沉吟,便知罗姑姑所讲是何事。
上回,是因为府里的主子们不在家,门房又不识得她一家子,无意中得罪了,情有可原,可若那位在,而她亲爷爷不在的话,势必会有羞辱她一家子。
果然如两人议论的那般,刘正信这个当家主人回来了,自然是要缷去门坎,中门大开。
刘稻香留意到自家便宜娘在跨门坎的时候,挺直了腰杆,这当家主母的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悄悄给自家娘亲狂点赞。
有个给力的娘亲,比什么都好。
朱漆铁钉大门,在刘稻香的身后发出沉重的吱哑声,随后,又听到了木栓落下的声音。
她侧头回望,似入梦中。
有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迈进了这府门,也不相信,自己以后再也不是平头百姓家的闺女了。
大门内并非普通人家的前院,而是有一长长的走道,两侧种满花草树木,隐约间,还能看见两侧的抄手回廊。
另有小子抬了软轿过来。
刘正信回头对众人说:“我平日里素是走路进门的,只是想着今日女眷众多,便允了抬些轿子来,儿子,你随我步行,让她们娘几个坐轿子在后头跟着。”
随后,刘稻香等人在各自丫头们的搀扶下上了锦轿,又往前行了约摸盏茶功夫,方才感觉落了轿,她原以为到了,谁知,才不过几个呼吸间,轿子又被人抬起来了,她撩起轿帘悄悄望去,原来,已换了婆子,转眼间,又过了一张大门,再细细瞧去,应是前院了。
只是,这前院与她以往见过的又有不同,还带着个前花园,此时,婆子们正抬了轿子走在花园里。
又过了盏花的功夫便到了垂花门,那些婆子们原本是要落轿的。
刘正信大手一挥:“左右都抬了这么远了,不如直接抬去主院,也省得孩子们在外头跟着吃冷风。”
大当家的都这么说了,那些婆子们哪敢有什么怨言,复又抬了轿子越过垂花门再行了一射之地,从穿堂行过,这才在一处大厅前落了轿。
很快,便有人打起了帘子,娇滴滴地喊道:“二姑娘,到了,还请下轿。”
随即外头伸进来一只娇嫩如羊脂玉般的小手:“还请二姑娘下轿,仔细脚下。”
声音极好听,刘稻香有些这个穿了镶兔毛长袄的女子是何许人。
随着青梅在另一边出现,刘稻香伸出双手,任由两人扶着下了轿。
说是主厅,却也带了东西厢房,院子很大,一条青石板路直达正厅,左右又有假山流水、花草树木,东西厢房隐于其后。
“二姑娘,还请随奴婢这边走。”那娇俏女子的声音十分好听。
刘稻香的目光从院子里移回到这女子身上,最引人注意的是这女子嘴角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好看极了。
似乎察觉到刘稻香的疑惑,只听那女子说:“奴婢是夫人跟前的喜鹊。”
“喜鹊?”刘稻香心下释然,难怪声音这么好听。
“夫人,老爷及大爷一家子回来了。”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忙把帘子打起,又朝里头欢快地叫喊,好似这屋子的主子,已经在里头盼了许久了。
刘稻香一进门,便瞧见了那松鹤延年双面绣屏风,用的是檀香木作底,又镶了珍珠、白玉之类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