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桂很是爽利地把荷包往她怀里一塞:“让你拿,便拿着,亲舅舅给的都不能拿,那还有谁给的能拿,再说了,你小舅舅有不是没钱,给你这点银票,也不过是给你点零花钱罢了。”
刘秋香欲再推,已听到小丫头又报,青州城的一些姑娘家来赶在吉时前来添妆了。
按理儿,应该是昨日添妆,只不过刘三贵不欲声张,那些黄花梨木在京里一亮相,足够给自家闺女脸上添光了。
又因刘三贵老家在三十里村,才来青州城并不久,因此,青州城的一些富商、举人们今儿才得了消息。
一时屋里人头攒动,又有许多商富夫人与丁月桂套近乎。
不管如何,刘稻香一家乱忙忙了一早上,这才吹锣打鼓,抬着大红花轿前往码头。
张桂花今儿是与闺女们挤坐在一辆马车上,强忍离别之情,哄着两个小子,眼看着马车驶进了码头,隔着车帘子能瞧见青州城外的大运河了,刘春香双眼一挤,忍不住哭出声来:“娘,二姐,我不要大姐出嫁,我不要,我想天天能看见大姐!”
张桂花本就心里难受得紧,听得刘春香哭得十分悲伤,她也不由伤心起来,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来的一块肉,前些年吃尽苦头,如今好容易苦尽甘来,又要离了父母身边,越想心里越难过,不由伤心落泪。
两人一哭,两小子也跟着一起哇哇哭起来,刘稻香的眼眶儿红红,劝道:“娘如此伤心,一会儿大姐见了,必会伤心不已,今儿是送嫁的好日,娘还是莫要太过伤心了,不然,大姐这一路去往京城,又如何能心安呢?”
“二闺女,娘岂又不知的道理,只是,这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憋慌啊!”张桂花拿帕子小心的拭去眼角的眼泪。
刘稻香又劝:“娘,终归有再见之日的,你若再哭,女儿也要随你一道哭了。”她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啃食,酸酸苦苦,她,同样,十分不舍!
张桂花闻言强忍止了声,又听得外头刘三贵询问的声音,见她不作声,只得小声劝慰几句。
同时,刘三贵的心里在想,自家大女婿是武举人,若是努力点,三年后便能入国子监。
想到这儿,他背在身后的大爪紧握,必须奋起,为了自家婆娘崽女们!
家人,是刘三贵向上的动力!
随后,便有小丫头伺候着送亲的人下了马车,一众人等都各就各位,刘秋香此时的头盖尚未盖上,她要在码头边辞别骨肉亲人。
“爹,娘!”
不过是两个字,却有千山重,万水远。
“大闺女!”张桂花顿时哽咽。
刘三贵眼眶湿润:“此去京城路迢千里,你在船上要多带了婆子、丫头随行,凡事多听你小舅舅的安排。”
“爹爹,闺女我听您教诲。”
一个大红锦缎做的团子放在了她的跟前,由丫头婆子们扶着跪了下去,刘秋香顿时哭倒在爹娘脚边。
“爹,娘,闺女我今日要辞别二老了,妹妹们要多多体惜爹娘,弟弟们,你们莫要再如以往那般顽皮,大姐不在身边,要多听爹娘与二姐、三姐的话。”
张智浩、张智瑜两人鼓着包子脸快跑过去,一人搂着她的一条胳膊,撒娇道:“大姐,我不让你嫁人,都怪虎子哥,娶谁不好,非娶你。”
张桂花难过的心情,被这两小子的话给气乐了,哪还记得难过,只拿手大拍两人后背,笑骂道:“浑说什么呢!”
“娘,你咋能这样,咱们一家子生活得好好的,为何非要把大姐送去别人家吃饭!”张智浩不乐意了,立马反驳。
张智瑜更是不怕事大,跟在后头说道:“娘,人家都说你是大地主婆,咋就养不起大姐呢!”
刘三贵瞧着两小子越发心酸,很想说:崽崽们啊,不是爹娘养不起,而是自古以来,女大当嫁啊!不然,留来留去留成仇!
只是这话,他无法跟还是稚儿的两个儿子解说,只憋出一句:“等你们长大了,要讨媳妇就知道了。”
张智浩又反驳:“那我不讨媳妇了,把我将来媳妇吃的那一份让给大姐。”
张智瑜跟着递刀子:“对啊,爹,还有我未来媳妇的那一份,也让给大姐吃,爹,不要把大姐送去旁人家,好不好!”
刘三贵闻言,只想说:太扎心!
张裕德在一旁站着,心里暗想,要不,还是不要让自家媳妇生闺女了,看看好容易娇养着长大,还是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一枚,就要嫁去别人家,上要伺奉公婆,下要照顾夫君,还要生儿育女,他在一旁瞧得心酸,想得更扎心!
即便两家人再如何不舍,吉时一到,官船就要前往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