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花此时心情已平稳了许多,笑答:“是你爹爹起得太早,又因早上太冷,他舍不得你们受冻,又见不得你们掉金豆子,他怕见了会舍不得走,因此,只得趁你们还在睡着的时候,便悄悄离开了,好了,闺女们,你们爹爹不在家,你们怕是不能如平日一般到村里去野了。”
她一见自家闺女们闻言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啦吧叽的,又觉得很好笑。
只听她又道:“娘也不会让你们一直闷在家中,左右你们大姐姐招了村里的小姑娘们在南倒座绣花,你们大可让她们帮带口信,约了你们的好友们来家中玩。”
刘春香上前娇娇地窝到张桂花怀里,笑问:“娘,是真的么?”
张桂花伸手轻点她的鼻子,说道:“若是想打架,却是不许在家中约架,但你,也不许外出,若被我发现你偷偷跑出去,哼,我看那极好玩的青州城,你也甭去了。”
对于最爱贪的刘春香而言,这是最要命的杀手锏,没有之二。
听了张桂花的话,刘稻香三姐妹除了心中对自家爹爹更加的想念外,到没哪个真的会去埋怨刘三贵。
刘三贵走的那日,从春娇在村里听来的消息得知,刘大富两口子带着刘小兰,以前赵婆子带着媳妇,包了老王的牛车去了府城。
三月初的时候,赵婆子从府城回来了,听春娇形容,赵婆子这次回来,又给家里添了二十亩地,身上的绸缎也越发的时兴,听说,她还打了一对崭新的虾须银手镯。
春娇说,赵婆子把她媳妇推进了更大的火坑,刘稻香听闻时叹了口气,仅此而已。
春耕生产时,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待到刘稻香一家子缓过气来时,早已四月初了。
桃花落尽梨花香,乡村四月别样娇。
泛着米白色的马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辆牛车,两侧的田野里,秧苗们昂头挺胸,茁壮成长,恨不得能与蓝天试比高。
一位头包墨青绸布的中年妇人,正赶着前头的那辆牛车,后头的牛车是个青年小伙赶着。
这一行,正是去青州城的刘稻香一家子。
趁着农闲时,张桂花带着几位姑姑与各自的丫头们起程了。
“娘,咱们都走了一上午了,青州城咋还没到?”刘春香羡慕的看着两个弟弟围着自家娘亲爬上爬下,她要是年年都只有两三岁,该多好啊!
她就可以天天赖着自家娘亲了。
张桂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没去过青州城,好撒!
刘稻香坐在靠车门处,挑起车帘露出一条侧缝,朝正在赶马车的人问道:“张姑姑,这里是到哪儿了?”
“姑娘,再往前行十里就是清竹镇,咱们已经过了县城。”张姑姑是刘秋香的贴身姑姑,是八个姑姑里头唯一一个会驾车的姑姑,因着这次去青州城不能全带去,一人带了两丫头及一个姑姑。
原本张桂花是不想带这么多的,不过,她与黄大奶奶十分熟稔,听说她要去青州城耍,便让她至少带一个姑姑,两个丫头,姑姑手脚功夫好,在路上可以护着她们,而丫头们却是拿来撑门面的,黄大奶奶说,青州城里的大户人家,最是讲这些规矩了。
张桂花一听,那就都留下一半吧。
坐在刘稻香对面的刘春香听了,趴在靠门边坐的刘秋香的腿上,朝张姑姑问:“姑姑,姑姑,那到府城还有多久,我还以为到了县城,我们还能学戏台上演的一样,进了客栈,等着小二问:客倌,你是歇脚还是打尖呢!我都准备好怎么答了。”
刘稻香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又听得张姑姑在外头笑答:“三姑娘,咱们走的是去府城的官道,不进县城里头的,只从边上过。”
“府城啊?咱们会不会进府城?”刘春香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
“进啊,咱们三日后的傍晚,应该能从府城的南门进去。”张姑姑逗她。
“什么,还要三日后,青州城离我家很远吗?”刘春香气鼓鼓着的,胖乎乎的小脸蛋,越发像个包子。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片哀嚎,还要坐三日牛车,这日子特么太难熬了。
她生了去到青州城不想回的念头。
张桂花这时候,哄得两个儿子乖乖坐下,这才从车身的暗格里取出一些吃食,说道:“来吧,娘特意叫人去镇上买的零嘴,就怕你们在车上太闲。”
刘稻香看了一眼,是一小碟子白糖渍杨梅,她伸手拿了一颗放嘴里,酸甜味,还不错。
她眨巴眨巴大杏眼,刘春香眼尖,立马反嘴圈成一个“O”,二姐姐肯定又要干坏事了,窃喜!
刘稻香眼尾微微往上翘,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轻轻嘘了一声,见刘春香伸出小手捂嘴,这才朝她眨了眨眼,意思时看你二姐的。
她找张桂花要了些梅子,拿帕子包好后坐回到车门口,挑起帘子,只听她软糯地问道具:“张姑姑,这会儿的日头好烈啊!”
“是呢,春日里就是这样,中午热得要命,早晚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