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花一想,也对,这连山镇来来往往的可不都是行商么?
这都好些年了,也没看见这十里八乡有几个人会跑去做行商的。
“桂花,桂花,床铺好了没?裕德喝多了!”刘三贵在堂屋门口大喊。
张桂花连忙应了,又吩咐两个闺女莫要再议此事。
晚饭后,陈氏最先没忍住,问道:“裕德,你离家这么些年怕是不知道,刘家......”
她看了一眼刘三贵又觉不该当着他的面问,一时僵在那儿。
“娘,天下行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没事的。”
张裕德没有告诉自家娘,其实,他很小心眼,也爱记仇,刘家那些人当年不好好待他姐,如今见他发达了,又上赶着粘上来,真当他张家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哼,刘仁贵想做行商,没有人领入行,做他的春秋大梦,还想赚大钱发大财,别把小命搭进去就不错了。
但张裕德不会告诉刘仁贵这致命的一点。
他不得不顾忌着刘三贵,因此,他在说话时,也是模凌两可,若刘仁贵命不好,遇到了山贼丢了钱财或是送了命,可都不关他张裕德的事。
“咱不说这些了,今儿回来一直忙活着,到把正经事儿给忘了。”
他唤来自己的随从,小声音吩咐了几句。
陈氏问他是何事,他笑答:“回来了,自然该给外甥女们,姐夫,姐姐,还有娘带些好东西。”
很快,张裕德的四个随从,一人捧着三两个枣红漆木盒子,张裕德指着那些盒子笑道:“我之前是去京里了,挑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送给外甥女们,姐姐可不莫要推辞才是。”
果然,刘稻香两姐妹一人得了一些上好的绢布,并一些好看的绢花及金银首饰,衣料子也得了几匹,刘春香年岁还小,张裕德给她准备了一套银五福,是一个银项圈,一对银手铃,一对银脚铃,随着红肚兜儿,梳着冲天炮,粉雕玉琢的,爱煞一众人等。
刘三贵得到的几匹细棉料子,张桂花除了料子还得了四套首饰,两套金头面,两套银头面,而陈氏除了料子和四套素银头面外,还另外得了二十两白银。
“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我这老婆子天天在家戴这些做什么,早知你乱花钱,还不如拿了这些钱去多买些田地,我跟你说,上回你捎回来的五十两银子,我可是买了十亩良田,并五亩荒地。”
陈氏一脸得意地告诉自家儿子,又道:“良田佃给别人了,只管收租子,荒地,也托你家姐夫的福,请人帮我种上了红薯,你姐夫家养了两百多头猪,五千多只鸡,每日都请人去荒地打红薯叶,那玩意儿生得贱,打完了又长得快,两人说好了,等到年底,他可是说了,要给我折成现钱,可不白要我的红薯叶,我就坐等着他孝敬银子咯。”
陈氏自她那口子早世后,她的日子过得比苦瓜还苦,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有出息,闺女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她整日乐呵呵的,连脸上的褶皱都少了一半。
因此,这一絮絮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张裕德笑答:“娘,那我可放心了,待我这次行商回来,定要再给您添上百、八十亩良田,再配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到时,这十里八乡谁不唤您一声张家地主婆。”
“外婆婆您是地主婆,那我是不是就是小地主婆了?舅舅,我也要有小丫头伺候着。”刘稻香见陈氏欢心,故意卖萌讨好,逗得陈氏又是一阵大笑,搂着她直叫她的小肉肉,真是没白疼。
张裕德见自家娘亲过得很不错,终于放下心来。
自从刘稻香的小舅舅回来后,陈氏仿佛年轻了十岁都不止,天天一大早就跟刘稻香赶着小毛驴去镇上买菜,而一直赶着毛驴上学的刘三贵,沦落到天天坐老王的牛车来回。
刘三贵如今手上有几个钱了,也不在意费这些个小钱,只要自家岳母娘高兴,他让着点也没关系。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张裕德在刘家待了十天,这期间,刘仁贵天天上午踩着吃早饭时上门,晚上,在刘三贵家吃过晚饭喝过小酒披星戴月地回家去了。
这一日早晨,张裕德叫随从们把行李搬上了车,准备离家远行。
“裕德,你在外头可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有啊,莫要喝河里的生水,上回给你姐夫和姐姐看病的赵大夫说过,生水不能喝,喝了人容易生病,一定要烧开了喝。”
陈氏舍不得儿子远行,又知道绊不住儿子,只得唠唠叨叨地重复说着这些,她把手里的包袱塞到张裕德怀里:“你小时候吃多了油腻的就容易拉肚子,这是我找村里的郎中抓的药,都是从山上采下来的,还有一坨在院子西角挖的泥,在外头水土不服时,记得拿水泡点喝,很管用的。”
“娘,我知道了,上回离去时,我忘告诉你了,我在咱家菜地里挖了一大块泥带着呢,多亏听了老人的话,当时在外头水土不服,就靠着它才撑过来的,娘,你说的我都记心上了,这包东西我一定不会离身,在外头时随时带着,衣服可以不要,命却不能丢,儿子还要留着这条命回来陪娘亲,娶房好媳妇,给娘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离别的愁绪在张裕德的调侃中吹散。
陈氏的心情莫名的松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