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不可避免地谈到后院那些事儿,二姐秦娉道:“不知未来妹夫现在房中可有侍妾?”
秦嫀笑道:“应该是没有的。”
秦妩点点头,教导妹子:“如果有的话,你也不用抹不开面子,进了门就将她打发了。没有公公婆婆,在府里就你最大,后院的事儿自是你说了算的。”
“嗯,说来真是羡慕三妹,没有公公婆婆要伺候的姻缘,我怎么就碰不上呢?”秦娉在娘家姐妹面前大发牢骚,吃了一杯酒,旋即笑道:“不过说句实话,三妹定了这门亲事,却是让我和大姐在婆家挺直了腰杆,往后,我看谁还敢在我面前造次。”
席上便是一阵姐妹三人的娇笑。
但秦嫀知道,这话不假。
若真是和宫里的那位老祖宗攀上关系,秦家可真就是横着走了。
不过秦嫀也只是想想,她们小老百姓,没那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左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罢了。
能帮着大姐二姐在婆家挺直腰杆,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得意了。
这边厢,宫里的老祖宗也收到了赵允承的传话,说是八字合适,上等婚,婚期就定在六月下旬。
“这孩子,这么赶?”太皇太后嗔怪道,脸上却是红光满面,也罢,快些成婚就能快些抱曾孙子,这是好事儿。
“舒窈。”太皇太后越想越高兴,于是吩咐下去道:“既是我侄孙成婚,你去挑几套宫中制的头面和绫罗锦缎,给那女郎送去罢,另外再赠她八个字,德蕴温柔,性娴礼教。”
“喏。”舒窈笑应。
次日上午,秦府迎来了一队穿着宫装的队伍,因是商户人家,门房从没见过这仗势,可是也知道轻重,连忙打开大门。
舒窈高声唱道:“太皇太后有赏,请秦家三女郎出来接赏。”
竟是……太皇太后?
门房听闻此言,忙连爬带滚地进去禀报老爷太太。
听说门外来了一队气派的人马,像是宫里的贵人,秦员外险些从榻上摔下来:“太皇太后的赏赐?快,快快,去知会我儿。”
说着赶紧整装带冠,出门面见贵人。
秦嫀收到消息,也微露诧异,然后披上一件得体的褙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带着两名丫鬟出了闺房。
来到前院,果然见到一位穿着宫装的威严女官,背后跟着一个方阵的宫人,后面还缀着侍卫,着实气派。
秦员外正在磕磕巴巴地跟舒窈寒暄,瞧见女儿和妻子一道来了,这才轻轻舒了口气:“舒窈姑姑,那便是小女秦嫀和她的母亲。”
舒窈看见了,先是一愣,因为那位秦家小娘子,竟然是一位体态丰腴面如满月的女郎,跟她想象中的纤细娇弱,何止天差地别,那雍容稳重的气质,也刷新了舒窈对商户女的刻板印象。
“笑笑,这是宫中的舒窈姑姑,快来见过。”秦员外道。
秦嫀嘴边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落落大方地上前,朝舒窈一福身:“民女秦嫀,见过舒窈姑姑。”
声音亦是圆融清越,中气十足。
舒窈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前来送头面首饰与绫罗锦缎,其实只不过是寻个由头,那位想来探探这侄孙媳的底细。
当然了,只有太皇太后心中清楚,这哪是侄孙媳,分明就是正儿八经的孙媳,因此交代舒窈,切不可怠慢了去。
舒窈谨记太皇太后的吩咐,连忙微笑着扶了一把,握住秦嫀的手,直觉触感柔软温暖,便越发笑得灿烂,说道:“女郎不必多礼。”
二人寒暄了一番,她便说明来意:“却是太皇太后念你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故而在你大婚前,特赐你宫制头面十套,各色绫罗锦缎各十匹,以及一些调理身子的上等珍品。”
秦嫀听罢,忙又低眉顺眼地福下身子:“多谢太皇太后恩赏。”
背后的秦员外和王氏,也忙躬身作揖表示惶恐:“多谢太皇太后恩赏!”
“好了。”舒窈拍拍秦嫀的手背,眉目含笑道:“婚期已近,女郎便安心等待佳期罢。”说着扬了扬手,命宫人将一应赏赐交给秦府下人:“我呢,就回宫与太皇太后复命,下次如若太皇太后有空邀你进宫觐见,咱们再见。”
“谢谢舒窈姑姑,有劳姑姑走这一趟了。”秦嫀万分感激地说,没敢做出塞金银玉器之举,因为舒窈看起来职位不小,想必也看不上寻常物件。
“女郎客气。”舒窈放下她的手。
然后便又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秦府。
父女几人将舒窈送至门口,眺望着那队人马见不到影子,才放松绷紧的神经。
“哎呀,竟是太皇太后的赏赐,哈哈哈哈。”秦员外站在自家大门口,腰杆笔直地放声大笑。
“瞧你爹的样子。”王氏笑嗔了一句,但其实心中也是激动难耐,牵着秦嫀进了家门:“我们进去。”
他们家住在南城桃李胡同,周围邻里都是富绅,刚才见到一队仪仗气派的人马进了秦府,就纷纷出来瞧热闹。
此刻听见秦员外的大声朗笑,还念叨着太皇太后什么的,都吓蒙了。
对面李姓人家的一名管家,忙上前作了个揖:“秦家老爷……”
这天晚上,整条桃李胡同的人家都知晓,秦员外家的三女儿和洛阳沈氏子弟定了亲。
不清楚的人便会问:“洛阳沈氏如何?”
倒也是的,说起洛阳沈氏可能好些人不熟悉,可是说当今太皇太后,那可就是高攀不起的贵人了。
秦员外家的三女儿若是进了门,便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孙媳。
望着一天之内收到的无数拜帖,秦员外在书房中乐得直唱戏。
“军师休道我年纪大/有几辈老将听根芽/赵国廉颇通兵法/汉室马援定邦家/虎头金枪耍一耍——耍一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