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崔雪华:“我能不去吗?昨晚哭得太厉害了。”
“你这孩子,叫你再大半夜看电影。怎么能不去呢。快点儿。今天你叔叔和你婶婶要带你奶奶出去,你呆家里也没别的事干。”
崔雪华已经直接把姜丽娜当成李诚安老婆了,一个女人过年不回自己家,去男方家,不是夫妻是什么?
李诚安和崔雪华一大早来接李奶奶。陈家顺把车借给了李诚安,李诚安开车过来。他们在李家,和李礼匆匆打了个照面。
李礼哭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姜丽娜关心:“眼睛怎么肿成了这样?”
崔雪华替她说了:“大半夜不睡觉,看电影给哭的。”
李礼预料到自己的眼睛会遭到嘲笑了。去崔雪华娘家,一群小孩把她围起来,嘶喊着问她是不是失恋了。
大人们嘲笑她多愁善感,小孩们嘲笑她失恋哭肿眼。
李礼觉得这世界真讨厌啊,成年人和小屁孩都讨厌。
李诚安接到李奶奶,带她去本地一个有名的庙里祈福。
姜丽娜说:“没想到你还迷信。”
李诚安说:“当初被过继走的时候,妈带我来过这,这么些年一直没来还愿。”
“还愿很重要?你要真记得你妈,就不会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回来。”
“你说的没错,我恨她把我送走。所以报复她的,但回来后见她这个样子,就恨不起来了。”
“终究是生你的人,血浓于水。”
李诚安心中轻笑,女人就是感性动物。
一会儿说血缘关系不重要,一会儿又血浓于水。
李诚安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送走前一天,李张秀萍带他来寺庙,跟他说是要他去过好日子的,要坐飞机,飞到天上去。
是好日子吗?
也许吧,对于叁十九岁的李诚安来说,比起李长盛他们的生活,自己的日子像是在天堂。
可对于七岁的李诚安来说,只有母子分离的痛彻心扉,和伸出异乡的孤独感。
李诚安对母亲很耐心,寺里主持都说,他们母慈子孝,是大福分。
姜丽娜知道李诚安对自己家里的事一直敏感,她不敢提,不敢让这个男人生气,也不敢让这个男人生气。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家里也没什么钱,不把女孩当人,她被辗转送了很多家人。
后来她读过一句诗,诗中是这样写的:
你的童年是一座小小村庄
可是,你走不出它的边际
无论你远行到何方。
姜丽娜从没走出来过,因此她知道李诚安也走不出来。
姜丽娜晚上给李礼打了电话,问她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带她游乾舟。
李礼接电话时,李长盛和崔雪华就在她身边看电视。她要是拒绝,又得被说。
而且,她没有一个能够合理拒绝姜丽娜的理由。
李礼和姜丽娜约了时间,明天是大年初二,本来李长盛兄弟俩要回静安,但李长盛单位领导要临时聚餐,这关乎到李长盛还有没有升迁的机会,很重要,他只能把和回乡的日子推后。
李诚安知道姜丽娜约了李礼,他不想去,可姜丽娜问她:“你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真的不在乎吗?”
李诚安知道是激将法,他点根烟:“我没说过不在乎。”
他没有这样说过,一次也没有。
他很烦,女人总是容易站在女人的角度,把别的女人发生的事,移情到自己身上。但是,自己就不是当事者了吗?
因为他年纪大,他成熟,他是男人,就该包容、接纳一切了吗?
李诚安甚至有回美国的冲动,他在美国的生活虽然放荡,但很正常。
李礼已经打车到酒店了,姜丽娜看向李诚安:“你确定不去吗?你要是不去,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和她说什么。”
李诚安掐灭烟:“我和李礼的事你不要管。今天我有视频会议,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