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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乘风那狗逼真的妥协了?”
校外,醉春风里,黎青给尚阳打来味碟。后者正在往火锅里下着肥牛卷和毛肚,眼睛黏在了红通通翻滚的锅底上,拔都拔不起来。
尚厚德虚弱训斥:“阳阳,不许说脏话。”
尚阳权当没听见。黎青踩了他一脚。他才懒洋洋道:“好啦知道知道了。”
“这个熟了,吃吧。”尚厚德拿儿子没办法,给尚阳夹了一块肥牛卷,又给黎青夹了一块毛肚。
他自己却放了筷子没吃,“暂时是妥协了。你们没看到给我看的照片,教育局门口都有家长拉横幅呢。贾乘风也怕事情闹太大了。”
“看那大尾巴狼的神气得天老大我老二的样,我还以为他爸是王健林呢。原来真担上了事,怂得比兔子还快,真是个孬……”
觑着他爹脸色,尚阳将剩下半句咽回去了,给黎青夹了块毛肚,“唔,这毛肚烫得正好,老尚,黎小青,你们都尝尝。”
黎青被塞了一筷子毛肚:“唔,烫。”
尚厚德不知道贾乘风威胁黎青二人的事,疑惑道:“什么大尾巴狼,什么神气?他找你们了?”
黎青冷静道:“没有,尚阳指的是说的是他在发布会上的讲话。”
尚厚德没再起疑,随口道,“嗐,你们还小,长大了会发现大家谁不是这样的。”
尚阳还想说什么:“我就看他就不顺眼……”
“血旺好了。”黎青用一只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膝盖,示意他别乱说话,“昨天不是还抱怨最近没肉吃馋得很吗?”
尚阳按住了黎青那只膝盖,手顺着大*腿向上,意有所指地一笑。
“唔,最近是馋得很。”
黎青:……
这是家热火朝天的重庆火锅店,入了秋,冷气开得仍很足。
飘浮着细碎凉意的空气里,黎青按住了尚阳作乱的那只手,但仍觉得被尚阳掌心覆盖的那一块皮肤热得惊人,尤其那手还不安分地往上窜。
他咬牙喝道:“尚阳!”
“在呢。”尚阳欠揍地一挑眉,手被按住就不动了,干脆停留在那个尴尬的位置,用另一只手给黎青夹了一块羊肉卷:“来,羊肉壮阳,多吃点补补身体。”
“……”黎青咬牙,“谢谢,我不需要。”
尚阳差点没被黎青憋屈的小模样笑死。
“丸子好了。”尚厚德憨憨笑着,给尚阳和黎青一人夹了一个丸子,奇怪地问:“小黎,你热吗?要给你调一下空调温度吗?”
尚阳意有所指地笑:“不用。他只是吃得太激动了。”
尚厚德不明所以,嘟噜道:“这家店这么好吃吗?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没觉得多好,回头找老板办张会员卡去……”
尚阳戏谑看黎青:“黎小青,问你呢?这家火锅店好吃吗?”
黎青狠狠踩了一下尚阳的脚,面无表情咬断了一根烤肠:“挺、好、吃、的,尚哥说呢?”
尚阳:……
“对了。”尚厚德又抬头,朝两个孩子一笑,“阳阳,我今天带了东西给你们。”
黎青淡淡瞥了眼尚阳,目光在尚阳腰上痒痒肉上流连。
尚阳瞬间老实了。
不同于黎青罕见的冷漠美貌,尚阳的帅是班草级别,可触摸少年的阳光初恋型,还有两个小虎牙,笑起来极其治愈。
与黎青并排正襟危坐时,简直如个乖巧懵懂的班干部。
——尚厚德拎着包装盒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这画面。
两个男孩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七岁时,那满院子横冲直撞的泥猴子,弄哭了端端正正坐在角落看书的白净乖巧小男孩的一幕恍若昨日。
但一瞬间,他们都已长成了肩膀能扛起人生的少年人了。
时间走得太快了。
他别了一下眼,压下了心里杂陈的情绪,将一个包装盒递了过去:“阳阳这是给你买的,你喜欢打游戏,以前那电脑用了也有两三年了。正好换个新的。”
尚阳瞥了眼包装盒。
苹果最新款。
他尚未说话,尚阳又从桌底下掏出一个白盒,递给了黎青:“小黎,你现在用的还是阳阳的旧手机吧。有个新手机查资料和同学联系也方便一些。”
同样是苹果最新款。
尚阳和黎青都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尚厚德并不是一个出手阔绰的人,相反尽管收入不错,他在很多方面消费观都可以用抠门来形容。
给儿子送电脑,尚厚德不是没做过。
给黎青送手机,以尚厚德的性格也干得出来。
但一口气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无形的疑惑升腾在两个孩子头头。
“老尚你干嘛呢。”尚阳没接电脑,嬉皮笑脸道,“我那电脑用得好好,都和我建立了坚定革命友谊了,换什么换,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
黎青也推拒:“尚老师,现在高三我用手机的机会不多。再说这手机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尚厚德这一回却异常坚定,还憨笑着道:“给你们就收着吧。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忘找营业员要发·票了,退都退不了。你们不要我只能扔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尚厚德平时哪怕吃完三块五的面,都要问店家有没有发·票,好回来报销。他还有一个专门抽屉专门用来收发·票,里头最早的能追溯到十年前。
尚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心里就堵了一股隐忍怒气:“尚厚德,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尚厚德似乎没想到尚阳能这么敏锐,怔了一下。
尚阳咄咄逼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尚厚德镇定反驳,似乎有些无奈,“阳阳,你瞎猜什么呢?爸爸好得很,就是最近买的股票涨了赚了点钱而已。”
尚阳狐疑:“真的?”
尚厚德镇定:“当然是真的。”
尚阳还想说什么。黎青在桌面下摇了一下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尚阳压下来那股因惶恐而生出的绰约怒气,将面前冷水一饮而尽,生硬道歉:“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没事的。”尚厚德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与温和,极轻声道:“阳阳,你知道的,你做什么爸爸都不会生气的。”
他这句话音量低,对面的尚阳二人似乎都没听见。他也只一笑,没再提过。
气氛缓和了下来。
父子三人在辣椒火锅红油翻滚雾气里,又拉了一会儿家常。
许久,等到尚厚德去洗手间离开后,尚阳才低低嘟噜出一句:“……一大把年纪了,肉麻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