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洵又给自己斟了满杯的陈酒,不由自主地盘算着,下一回再去狮族,该怎么见到这个小坤泽。
几日后,南洵主动给蔻香传书,道是想见她。蔻香不疑有他,亦将书信传回来,道是随时可以来仉山,二人见面。
蔻香一袭鹅黄对襟云衫,下面穿着映霞红的锦缎百裥裙。她笑道:“你最近怎么寻我寻得这么殷勤?岂不是看上我这儿的茯苓糕了?”
南洵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想,茯苓糕哪里有南帷殿的美人香甜。
“我仰慕你族兄已久。”南洵一本正经道,“只是从前无缘见到。不若,今儿你替我引见引见?”
蔻香把玩着自己腕间的红玉髓冰花镯子,道:“这却不巧。这个时辰,我族兄跟着主上到兕族去了,给兕王拜寿。”
南洵心中一沉,他知晓,此时若是再坚持,自己的心思便昭然若揭了。便也不曾再说什么,继续静待时机。
蔻香遥望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叹道:“今儿这个族王做寿,明儿那个族王联姻,东奔西顾的,我族兄他也没个清闲。”
南洵思忖片刻,温和道:“蔻香,我带了两坛杨枝甘露,尝起来清甜得很。要不要一块儿尝尝?”
蔻香道:“杨枝甘露?啧,你们鸟儿就是精致。在我们狮族,可没有喝这个的。我们只喝酒。”
于是二人在红棠殿里摆下杨枝甘露,且饮且叙,不知不觉便度过了两个时辰。
其间,蔻香能够细微地察觉到,南洵他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她性情爽朗大方,也不细究,继续谈笑。
南洵为蔻香斟甘露时,蔻香察觉到,他的指尖套着一枚墨蓝宝石的戒指,衬得十指修长。
蔻香随口道:“我这红棠殿里,就只有你我二人。微微有些冷清了……不若,我带你去访一访我嫂嫂,咱们讨点儿西瓜吃?”
闻言,南洵心中一阵激动。万万不曾想到,蔻香竟然说出这等合他心意的话儿来。
而蔻香那边,话一出口,她便微微有几分后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嫂嫂身为坤泽,怎么这般随意示人。转念一想,却也无甚妨碍。
南洵恍若无意地抚摸着自己宝石戒指,低声道:“既如此,蔻香,你带路罢。”
蔻香起身,令苜蓿跟着自己,茯苓在红棠殿守着。便带着南洵前去。
入得族兄的南帷殿,果真只有初九在。
初九见得南洵,只当是初次见面,万万不曾想到,雪中作画那一日,落在枝头的墨鹭正是来人。他忙唤人将客请进去,三人都落座后,初九亲自烹茶。
蔻香托着腮,笑吟吟道:“嫂嫂,你不知道,这位客,可是从绥谷来的。他呀,是飞禽。”
绥谷?初九细细思忖,好不容易想起来,绥谷当是鹭族所在之处。
初九的目光甫落在南洵身上,他心中一阵惊鸿,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这是第一回,美人离他不过半丈远。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南洵定神后,轻轻抿唇道:“在下南洵。南风之南,洵直之洵。”
蔻香笑吟吟道:“他是我嫂嫂,名字唤作初九。”
南洵心驰神荡。虽说他名唤初九,可是自己却不能唤他一句初九。
这一声初九,想必也只有狮族少主可以唤得。
南洵垂眸道:“夫人。”
初九斟了三盏石斛茶,先分给南洵,再分给蔻香:“公子何必如此。唤我初九便是。”
蔻香抬起茶盖子,拨弄着袅袅的茶烟:“他名唤初九,是因为生在九月初九。”
她却不曾看到,初九分茶给南洵时,南洵作势伸手欲接,他指尖恰好触碰到初九的掌心。
不过一瞬的触碰,南洵便觉得心头酥麻。
初九虽身为坤泽,却不甚在意这些,他笑吟吟道:“公子请用。尝尝我新调的石斛茶,合不合滋味。”
蔻香先尝了一口,觉得淡然中透着清香,她道:“香是香,不过淡了些。再给我掺一勺子蜂蜜?”
初九的目光望向未回,未回会意,转身捧过一匣子玉簪花蜜来。初九亲手为蔻香加了一勺,又眉间含着戏谑之意,点了些蜂蜜在指尖,抹到蔻香鼻尖。
二人正顽闹,南洵在一旁看着,首尾之间目光都落在初九身上。只觉得他戏谑时,又格外有一番生动的美。
尤其是他那一双浅碧色的眼眸,凝眸垂目间,顾盼生姿。
南洵压抑住心动,道:“初九,你煮的茶颇有药草之香。”
初九道:“是石斛。”
南洵登时觉得,今日回去之后,要多一个擅饮石斛的新癖好。
蔻香将那一抹蜂蜜留在鼻尖,也不擦拭去,她笑道:“掺了蜂蜜,果真有滋味了。”
玄窗外落梅簌簌,夹着细雪,一并吹入窗里。殿内烧着地龙,暖和得紧,一冷一热交替下来,使人心驰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