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甘平省省城时是晚上的九点半,从甘平省到临景市的客车已经没有了,于是范晴雪和谢青瑜在省城的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坐了早班车回临景市。
“姑姑回来啦!”
“姑姑。”
伴随着一大一小两声呼唤,刚走进楼道的范晴雪就被飞快冲过来的范深抱住胳膊,今天正好三岁生日的范浅慢了几步,落在哥哥后面。
范晴雪笑着揉了揉范深的头发,长到一米二左右的小男孩和范卫东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留着精神的板寸,端正的眉眼间尚存着些许稚气,此时他正咧着嘴笑,眼睛弯成小月牙。
“姑姑,我好想你啊。”范深的眼神溜过一堆礼品盒,最后定格在拎着礼品盒的高大俊美的男人身上,弯弯的月牙变成疑惑的圆形。
范浅走到范晴雪身边,伸出白嫩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摆,躲在她身后悄悄观望姑姑身边的陌生男人。
看着范浅怯生生的小样子,范晴雪失笑地蹲下,把衣摆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然后轻轻抱起瘦弱轻盈的小家伙,“浅浅,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范浅的身体一向比较弱,胃口也不怎么好,吃东西特别挑而且每次只吃几口就饱了,何诗曼天天为了让她多吃点东西费尽了心神。
“嗯,我有乖乖的吃饭。”范浅趴在范晴雪耳边,声音软糯糯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何诗曼为她缝制了一身红色的小棉裙,又帮她在棉裙上绣了几朵白色的梅花,配上她头上两个松松的丸子髻,看上去可爱极了。
范晴雪感觉自己要被小侄女萌化了,眼底溢出满满的喜爱。
“如果你喜欢女孩儿的话,咱们以后也要一个。”看着范晴雪和范浅温馨的互动,谢青瑜平素冷淡的眉峰染上点点柔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范晴雪差点被谢青瑜见缝插针的本事气笑了,她侧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闹,小深和浅浅都在呢。”
她的眸光清亮,斜过来的那一眼让谢青瑜的心脏漏跳两拍,愣了一瞬后垂眸浅笑不再说话。
“姑姑,这个叔叔是谁呀?”歪了歪脑袋,范深好奇地开口问道。这个叔叔长得又高又帅,又是和姑姑一起回来的,难道……
没理会范深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神,范晴雪为难地看了看谢青瑜,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
“我知道了!”突然,范深的右手击打了一下左手掌心,扬起头,“他肯定是我们的姑父对不对?我妈经常说姑姑长得好看,未来的姑父一定也长得好看,这个叔叔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所以他一定是姑父对不对?”
范晴雪动作一滞,抬眸望向身边的谢青瑜。
楼道里的光线偏暗,即使在白天依旧开着灯,昏黄的灯光晕下来,他浓密的睫毛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单单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源。
范深说的没错,他确实好看。
似乎是被范深的童言稚语逗笑,谢青瑜挑挑眉轻“呵”一声,俯身揉了一下他硬硬的板寸,从手上的礼物盒中挑出准备送给他的礼物,“你就是小深吧,真聪明,这是姑父送你的玩具。”
见哥哥收到了礼物,范浅眨眨眼,冲谢青瑜甜甜地一笑,乖乖叫了一声:“姑父。”虽然她不知道“姑父”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她模仿哥哥的一言一行。
想了想,范浅搂住范晴雪的脖颈,补充一句,“姑父,好看。”
“哈哈,浅浅也好看,姑父也给你准备礼物了。”谢青瑜心情愉快地拆开装茯苓饼的盒子,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茯苓饼递给范浅。他听范晴雪提起过范浅肠胃比较弱,所以给她带的零食和营养品都是补脾胃的。
范晴雪一手抱着将将20斤的范浅,一手轻轻拧了谢青瑜的胳膊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哄骗两个小孩子,嘴里说着什么“再叫两声‘姑父’听”之类的。
“喂,谢青瑜,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樱唇紧抿,范晴雪忍住情绪,声音故意压低地威胁着。
宠溺地哂笑一声,谢青瑜举起一只没拎东西空闲着的手示意自己投降了,“不闹了,你可别真生气啊。”
“小深,让你带妹妹去国营百货买东西,怎么还没出发呢?”何诗曼从放门口探出半边身子,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伸进围裙的口袋掏钱和糖票,“家里的白糖也没了,你再帮妈妈买两斤白糖……”
“晴雪,你回来啦!”拿东西的动作一顿,何诗曼惊喜地跟范晴雪打招呼,接着又被站在她身旁的挺拔的青年吸引住目光,“咦,这位是?”
没等范晴雪做介绍,范深当即跳起来抢答道:“妈妈,我知道,他是我的姑父!”说完,他把下巴扬得高高的,眼神亮晶晶的,满脸求表扬的姿态。
范晴雪无力地扶扶额头,面对何诗曼询问的眼神只得轻轻点了点头,“他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谢青瑜,是我现在的对象。”对象两个字特意咬重了发音。
“这位是我大嫂,何诗曼。”
“你好。”谢青瑜的表情恢复一本正经,完全不见他刚才逗弄范晴雪和两个小朋友时的半分揶揄。
了然地笑笑,何诗曼连忙邀请两人进屋,“你好谢同志,小妹经常跟我聊起你呢,把你夸的天花乱坠,以前我还觉得是她太夸张了,今天见过你本人,才知道什么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谢青瑜闻言视线转移到似乎是有些羞窘的范晴雪身上,她的眼底水光淋漓眼神乱瞟,完全不敢和自己对视,加上双颊那两团可爱的绯红,看起来诱人极其诱人。
浅棕色的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正常。
何诗曼从围裙口袋掏出两块钱和两张糖票,“小深,帮妈妈买两斤白糖回来,记住,剩下的钱要原封不动地交给妈妈,不许再买奶糖吃了,知道不?”
范深正在替牙期,总吃糖对他牙齿不好。
接过钱和票揣进裤兜里,范深嘟囔一句“妈妈真抠”,然后才拉拉范晴雪的衣角,“姑姑,我要带妹妹去商场探险了,你快放下她。”
随着他的动作,范浅开始在范晴雪怀里扭动两下,把头埋进范晴雪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要姑姑抱,不要和臭哥哥一起。”
范深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皱起眉头跺了跺脚,“要不是妈妈非要让我看着你,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呀?”他今年刚上一年级,听班里的同学叫他的同桌“拖油瓶”,以为“拖油瓶”就是拖后腿的意思,想也没想便用在了妹妹身上。
何诗曼气的七窍生烟,举起锅铲作势要打范深。
“你说谁是‘拖油瓶’?敢这么说你妹妹,是不是成心找打?”
范深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明明知道他在说妹妹,还要再问一遍,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老糊涂”?唉,自己长大了,妈妈果然也变老了吗?看来这个家需要自己一个人支撑起来了。
似模似样地摇摇头,范深同情地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何诗曼,一遛烟跑远了。
注意到范深最后扫向自己的眼神,何诗曼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个臭小子脑袋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自从上了市里的小学,他的学习成绩天天垫底不说,还学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等过两天开学,她必须找他的班主任好好谈谈了。
扭头挤出一丝笑容,何诗曼领着他们进屋,“晴雪,厨房里还炖着排骨,我去看一下。都是自己家人,你替我招待招待谢同志。”
“大嫂,用我帮忙吗?”范晴雪把范浅放在她专属的小板凳上,撕开茯苓饼的外包装重新递给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茯苓饼,似乎不排斥那个味道,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