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比试过后不久,三师弟便单独来找我。
讨要那次比试时炼制出来的各样丹药。
我没有拒绝他,只是奇怪为何每样丹药他都要。
毕竟当时参加比试的,除了我们师兄弟八人外,另有十个是云字辈弟子。
你也知道,那时的他们炼丹水准尚浅,所炼制的丹药多为残次品,并无太多研究价值。
可三师弟却不以为然,他所要深究细讨的,并非只是所炼成丹药的药性如何,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希望能从中看每个人在丹道上的独特见解。
单凭这点,便是你我,乃至现今云天观众人所无法比拟的。
三个月后,三师弟又来找我。
除却探讨这大半月来的研究收获外,他也着重提及了无我丹。
那次比试中,师弟炼出的五枚无我丹,一枚用以评测,两枚师弟收回,另两枚收归观中,三师弟取走一枚。
就这一枚丹药,费尽了他两个半月的功夫钻研,终于在将整颗丹药耗尽前,得出了个确凿无误的结论。
以常法炼制无我丹,绝无可能成丹!
只有在成丹关头,以自身精血为引,方能将药力聚而不散,凝练为丹……”
再回首,已过十个春秋,若非记忆深刻,如今怎能历历在目?
黑夜浩瀚,明月无暇。
有多少人,能在浩瀚无边的黑夜之下,坚守一颗纯净无暇的明月心呢?
至少,自己不能。
身为齐字辈大弟子,身为先师最为看重的接班人,在炼丹的造诣上不及两个师弟,齐天寿到底还是很在意的。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而今的他已是云淡风轻,可对眼前之人,当时一念之间的决定难道不是错误的?
“确凿无误,呵呵,不错,当时的比试,必须用限定的三十味药草炼丹。
大部分人,包括师兄在内,都未能将全部三十味药草杂糅其中,唯有老三和我做到了这点。
那些药草在中和其中药性后,所能达到的顶峰,便是无我丹和空明散的药性。
老三要发现无我丹的成丹之密实在不难,之所以花了两个半月的功夫,想必是在不断尝试其他可能的炼制之法吧,倒还真是个痴人。”
回忆总能勾起他人的思绪,回想起昔年之事,齐宇班一时无限唏嘘。
心中盘算着时间所剩无几,齐宇班赶忙道:“师傅说过,以精血炼丹实乃大忌,此次能用自己的精血炼丹,下次便能以他人精血炼丹,再者便取他人尸身或是活体炼丹,渐逐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终有一日,为求丹药之效,将无所不用其极,于时,可谓全然堕入魔道。依观中规矩,两位师兄既已发现我违逆门规,本该废我功法,夺我神志,将我逐出云天观……为何却装作若无其事而无动于衷?”
“是顾及同门情谊,且我是初犯,下不去手?”
“是觉着滋事甚小,不值一提?”
“还是,想看看今后的我,会否因炼丹入魔而闹笑话?!”
一句又一句的厉声质问,犹若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澜拍击在齐天寿心头的礁石上,他无法否认这些想法都在当时他的脑海中浮现过。
“对此,三师弟说到,丹药之道本不该有任何条条框框的限制,每一种尝试都是值得鼓励的,不过,应提醒你莫要因炼制丹药,抛却本心。
三师弟本是不善言辞之人,怕直接与你言说,会惹你不快,故而特地来找我,要我转告于你。
因一时犹疑,我便将此事置于一边。
加之,这些年来,你再未有过任何不当之举……我和三师弟便将昔年之事淡忘。
谁知,到头来却害你将真心深藏,披上伪装,痛苦度日,直至幽冥教的到来,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
言语间,齐天寿已埋下了头,他最后吐出的几字是,“师兄对不起你。”
齐宇班双唇紧闭,眼角抽搐,目视前方,良久无言,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时,退居一旁的叶凌风缓步上前道:“宇班道长,所谓往事不可追,当断则断,时间无多,该和齐观主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