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歌冷笑一声:
“你见谁家猪圈里的猪,到了年底还要跟主人汇报今年奉献了几斤肉,生了多少崽儿?不说这话自然有赏,说了这话就是邀功,况且哭惨的戏路全让你们苻家人占了,谁还敢抢你们的戏台子?后来你爹封了我爹一个四品,又说怕我爹无人照料,连送了我爹好几个妾。草,说起这事我就有气。”
苻雍愣了一下,扶着声歌肩膀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千万别动气。”
剩下的话声歌也不想说。那时候自己娘赔上一条命把声默生出来,没想到奔波劳碌之下大的死了小的也伤着了,声默生下来两条腿就没什么劲,到了三岁多还只能爬,人家说这孩子不能习武算是废了。听了这话尉迟泰裕顿时心念摇摆,苻重弼也是缺德,立刻就送来两个美妾。又过了几日,尉迟泰裕飘飘然非要把一个妾抬成正室。当时自己也七八岁了,只感觉一旦有了新夫人,声默日后的日子就要难堪。
后来苻亮给自己支了个损招,自己亲爹摆酒续弦的时候自己带着孝抱着亲娘的牌位跑到婚礼现场大哭大闹,向全体同僚哭诉自己亲娘如何为冀北王府尽忠而死,然后指着苻重弼鼻子尖质问有没有他这样缺德的上封。结果尉迟泰裕上来就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刮子,打得自己不知道东南西北,来喝喜酒的众人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最后婚礼不欢而散,礼也没成。唯独苻重弼犯贱,觉得这个尉迟府的女儿不畏权贵热血衷肠,可堪侍奉自己儿子给自己儿子当挡箭牌,挨了骂还悠哉地回府了,后来也再没督促尉迟泰裕续弦。
但因为这件事,自己和苻重弼送的妾室闹僵了,那个妾室又对苻重弼心怀怨怼,责怪对方没再帮自己说几句,让自己最终勇攀高峰。过了一年苻重弼死了,人家要把苻雍送到尉迟府,妾室总算找到了个挑拨离间的机会,在饭桌上直接把当年自己亲娘如何死掉的情形抖出来告诉声默。闻听此言,自己立刻绕过桌子一盆酸辣汤淋上去,汤里头的笋丝木耳都挂在了妾室的耳环上头。四周动静巨大,声默却坐着默默无语,半晌道:
“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去处,生而为光普照万物,生而为剑必遭损伤。如今我娘已然是光,我已然是剑,还有何可说?”
如今想来,声默真是个又聪明又善良的好孩子。可就因为自己一句话,苻雍居然出手把声默给弄死了,自己没能保住自己亲娘用命换来的弟弟,还要给苻雍怀孩子,实在是没颜面面对亲娘。
见苻雍还在搂着自己肩膀盯着自己,声歌忽然感觉一阵不对,捂着肚子把身子弓下去。苻雍一惊:
“你干什么?”
一瞬间声歌脑门上全都是汗,后背上也出了一层汗:
“不行了,孩子要落了。”
听见孩子要落,苻雍瞬间脸色惨白,愣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喊人叫郎中。叫完了人,苻雍飞速将声歌按在床上,拿枕头被子把腰腿垫高。眼看郎中要过来了,两人还在床上□□,苻雍跳下床快速将衣服裤子穿好,然后又抄起声歌的衣服,一转头却惊见声歌正扶着床栏哆哆嗦嗦地站在床边上。
苻雍已经惊骇到快要石化:
“你在干什么?!”
声歌朝苻雍伸手,示意苻雍来扶自己:
“去椅子上。刚换的新床单,别弄脏了。”
苻雍茫然地低头看去,发现声歌大腿根上已经染了血。苻雍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大了,把衣服往后一抛又把声歌架回了床上,再次拿枕头被子把腰腿垫起来,双手按着声歌肩膀道:
“郎中马上就到,你给我放松听到没有?”
声歌感觉苻雍脖子上的汗都滴到了自己锁骨上,心想你压着我肩膀我怎么放松啊?
被苻雍按着,声歌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也越来越沉。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结束重生难道就是这样吗,先被苻雍把孩子气掉了,掉了以后就自己也死了?
想到这里声歌感觉更不好了,浑身的汗立刻把床单沁了个津湿。看见声歌偏着脑袋没反应了,苻雍不断揉声歌太阳穴:
“醒醒!你不是喜欢杜鹃花吗,我给你弄了两盆,一盆水红色的一盆粉红色的,是薄瓣的盆景,你肯定喜欢。”
声歌用力喘气:
“粉的,那多难看……”
苻雍强笑道:
“是浅粉,很少见,你肯定喜欢。”
声歌喘了口气,苻雍又道:
“如今天冷马上能挖,你还要什么,我叫人挖给你,你生的时候就能看见开花了。”
声歌忽然感觉好点了,瘫在床上道:
“……我想想。”
苻雍松了口气,拿床被子给声歌盖上,扶着床边不住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