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雍将告示叠起来收好,声歌忽然有点别扭:
“那你的名声……岂不是从此毁了?”
苻雍道:
“他是为了苻重干的事挟私报复,用这道诏书向天下说明我少廉寡耻无情无义,是故我指责他的话也不能够当真。越是如此越不能解释,如今我不回复也不驳斥,如果能活着回幽州,我就把你娶进府做正室,做出个有情有义真情实意的模样。到时即便所有人信了他的说辞,也要想想我俩到底谁人品更成问题。”
声歌一时语塞。舆论战争口水大赛,一个个屁股不干净的大占道德高地,反正大家都无凭无据,说得多骂的多未必能占优。也许对于苻雍来说,对两人清白与否毫不解释,而是将自己娶了,在旁人看来确实是一种很担当的做法,这会让苻亮的行径看起来更加小家子气。等到事情完结,大家自然又会到想起苻亮杀父的传言,所以这或许是一招好棋。
突然间,声歌意识到这里存在比舆论战更严重的问题:
“等等,你要跟我成亲?你脑子没病吧?”
苻雍又靠在床帷上:
“那你认为这样的局面应该如何破解?”
声歌脑子飞速转起来。目前的情况是,苻雍确实面临巨大的舆论危机,如果他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那自己必然更想不出来。但首先,苻雍出手谋算了自己全家,还用下三滥的手段杀了自己的弟弟并嫁祸于人。即便是自己砍了苻雍,苻雍还是拼命保住了自己的命,那在这件事上,自己最宽容的做法也仅仅是不再提刀砍他。此时此刻,自己根本没有义务去替他想应该如何面对危局。
况且这危局是如何造成的,难道不是因为你苻雍忽然将苻亮杀父的事情咬出来?如果不是你把苻亮逼到墙角,人家又怎么会不惜给自己带绿帽子将后宫秘闻大嚷特嚷,用自损八百的手段泼你脏水?
见声歌面色不断变化,苻雍道:
“好,你认为这是我自作自受。可他指责我的句句不实,我斥责他的事却句句属实,到底谁冤枉?”
声歌皱着眉头看向苻雍:
“你说是我向你告密,这也是实话?”
苻雍笑道: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是你说的我怎么会知道?”
声歌又感到一阵发自肺腑的恶心。什么是黑化,这就是黑化。但也许苻雍没黑化过,可能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大家没发现罢了。
声歌觉得自己应该再捋一下面前的问题。要撕逼,实在还能把之前的恩怨再撕几天,但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自己需要与苻雍分道扬镳,苻雍也需要尽快回幽州。为了实现以上目的,跟着苻雍的思路走是下下策,那样只会被他带进沟里,必须突破他的思路才能行。
声歌忽然端坐起来:
“你听着,如今我不是清白良人,太妃不会同意你与我成亲。”
苻雍道:
“她已经同意了,你不信可以去问。”
声歌愕然了半晌:
“直说了吧,你欠我家那么多条命,就算你有□□癖我也不能同意。”
苻雍皱了下眉,从箭囊里拿出一张红色的织锦,双手将织锦展开:
“你俩那些破事我不提便罢了,不过一顶帽子带上让你们看个痛快。你爹在婚书上写明将你许配给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能遵从。”
声歌看了一眼这不知道怎么到苻雍手里的婚书,忽然怒气上头:
“你拿我爹压我,敢问我爹安在?如果你是为我生负婚约给你戴绿帽子的事心有不甘,那我尉迟声歌现在就脱光了陪你睡觉,今日必把您伺候舒坦,从此就算是苻亮没污蔑你和我苟合,你也没有污蔑他杀父,你俩两清,你我也两清!可你让我跟你成亲,你觉得可能吗?”
苻雍被这话吓了大一跳,但马上也怒气上脸:
“你一个名门闺秀,哪里学来这么多乌七八糟的言语?没错,我是使了手段让你尉迟府灭门,可你尉迟府也并非清白之流。即便你认为我冤了你家,我也要告诉你,尉迟氏是冀北王府的家奴,我杀伐你家不需要量一个冤字。而你是冀北王府的家生女儿,就算没有这封婚书,同样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没资格跟我说一个不。”
这下声歌感到自己怒气值瞬间刷满,但过于愤怒反而让理智彻底恢复。声歌异常冷静起来:
“苻雍,你听着。你要杀要伐,也已经杀完伐罢了。如今我尉迟府中只有你的鬼,没有你的人。是故人你断拿不走,乐意的话就把你的鬼拿走得了。”
这下苻雍被将得楞住,举着婚书半晌再没说出话。声歌感到心里异常痛快,忽然又看见了苻雍手里的婚书,合身扑上去便抢。苻雍骤然反应过来,左手拿着婚书右手推住声歌锁骨,声歌两只手不够长,不管怎么抓都够不到婚书。苻雍将声歌徐徐按回床榻上,自己起身出去了。
看见苻雍开门出来,冀北王太妃李氏坐在石鼓凳上笑了一声:
“碰一鼻子灰?”
苻雍抿了下嘴没说话。李夫人道:
“蠢啊,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像谁。”
苻雍瞪了李夫人一眼。李夫人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上前敲了敲声歌房间的门:
“尉迟声歌,太妃叫你去她房中一趟。穿戴整齐,切莫失了礼数。”
苻雍一惊,李夫人伸出一只手示意别说话,然后徐徐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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