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最后一日,腊月二十一。
听见苻亮来了,尉迟泰裕指着声歌:
“告诉他,我尉迟家一定护他到底,让勿有所惧,行事总不辜负我北周男儿血性。”
声歌在自己的房间见到了苻亮,丫鬟匆匆送来了一碟花生米、一碟笋丝并一碟云片糕。苻亮坐下来啃了两口云片糕:
“我被砍死以后,你绫罗绸缎相夫教子,十月初一会不会记得给我烧纸?”
声歌将墙上的长鞭摘下来:
“别胡扯,一会我从后院出去,我们一起去!”
苻亮将半块云片糕扔在桌上:
“你放屁!你家前院后院都被围上了,但凡是你身上的,一根毛都出不去。你当我不明白?在你爹眼里,我不过是一枚过河的小卒,撒血的先锋,是你爹在这场局里压的宝。你爹打算好了,如果今夜我身首异处,马上拿你去吊苻雍,再拿苻雍去押宝。师妹啊师妹,二桃杀三士,你可真是那颗桃。”
声歌叫道:
“你真有病!不想去就算了,我去跟我爹说,谁再提今晚的事谁就是王八。”
苻亮冷笑道:
“别逗了。现在算了,大家都得死。况且如今退步,我苻亮还有什么脸在这京城混,在你爹面前立足?”
声歌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苻亮一怔,脸上忽然一窘,起身转过身去对着门不说话。
声歌道:
“你过来。”
苻亮气哼哼不说话,却被声歌用手来拉。苻亮迟疑一下,将身子转了过去。那时候的苻亮真年轻,眉宇间尽是北地少年独有的英气,眼见眉间还有点率性不羁的惨痕。片刻安静。苻亮等着眼睛瞧着声歌,声歌两只手扶着苻亮大臂,全身□□。
声歌道:
“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你怪我尉迟氏空手套白狼,拿你命去博,却连点甜头都不给你。告诉你,我尉迟家绝不押白注,今日我尉迟声歌为你出出血,让你死也不白死。倘若你真死了,我尉迟声歌破了身不能再嫁,也算对的起你。既然你死也不亏,自然所向披靡,得胜归来。”
苻亮的呼吸急促起来。声歌揪着苻亮的前襟,苻亮捧住声歌的脸,两人闭上眼睛,唇舌交错。
就是那天,就是那天!
就是那天,我初夜没了,声歌叹道。
不过那也是苻亮的初夜。
那年苻亮都已经二十一了,在北周苻氏皇族,二十一岁的处男可谓凤毛麟角,更何况苻亮不是苻重弼的儿子,而是贪财好色苻重干的儿子,说出来别人恐怕别人当笑话听。
声歌想着,这十年了,我想过那夜的事吗?我必定没想过。如果我还想着那件事,当真没有脸面面对尉迟家八十余口冤死之人,及数百被发配边塞的远亲。但我真没想过吗?为什么回忆到此,这个画面却重重叠叠,就像是曾经在我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出现?
是了,大概那天晚上也是我这稀烂人生中惟一的养料。不去回顾,也撑不了十年。
还是冬日,物是人非。见对方坐着发愣不说话,苻亮扑过来将声歌按在床单上:
“说呀,到底谁做的?!”
声歌瞧着苻亮,眨了眨眼:
“其实我有个青梅竹马。我俩先,后来就……那个了。”
苻亮一呆,眉毛又立起来:
“那个了,在哪里?”
“我家。”
“你多大?”
“……十八十九?”
“男的多大。”
“二十出头……”
“你俩那个的时候什么姿势,搞了几回?”
声歌一窘,一把甩开了苻亮:
“这种事还用说?男女之事你不是挺懂?”
“行。你俩睡了,你为何进宫?”
“他看上了地主家的女儿,人家比我温柔,长得也比我漂亮。”说到这里,声歌感觉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举起枕头泄愤地向床下摔去,瓷枕头顿时碎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问了,要杀要怪随你便!”
苻亮呼吸急促起来,弯腰从床板下面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好好好。他叫什么名字?”
声歌皱眉道: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