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宫娥“带上来”的指令中,苻雍府中的两名丫头被五花大绑提入正殿。一名丫头指着声歌道:
“对,就是她!一个月前王爷将她带入府中好生照料,她也曾多次与王爷密谈,期间说了什么,我们也无从知晓。后来她就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李柔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
“好计策,好阴谋。你们想扳倒的看似是相爷,其实是李家。看似是李家,其实是我。看似是我,其实是太子。看似是太子,其实是圣上。”
说到后头,李柔平和的眼神犀利起来,剑一般望向声歌。
声歌满心无语。
您是排比句大王吗?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变成了神经病?
声歌缓缓站起:
“皇后娘娘,奴婢王双儿,只是一名逃难的歌女,无父无母,连自己的祖籍也不知道。这些我说了无数次,所谓千里传音,想必您的耳朵也磨出茧子来了吧?我确实到过冀北王爷的府中,但那只是巧合,想必王爷见我相貌酷似故人,担心我来路不明对圣上有害,才会将我扣住。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王爷对我不利,才会私下逃走。您抓来这两名丫头,只能证明我到过王爷府中,若说其他,就是有意构陷。奴婢命如草芥,您要杀我,我绝无怨言,又何必这般攀攀扯扯?”
李柔眼眸一亮:
“对,你说得没错,当真是我捕风捉影,攀攀扯扯。但我问你,既然你与苻雍只是一面之缘而并无瓜葛,为何如此维护与他?还是说,你这王双儿的身份,只瞒得过圣上,却终是折在我这兰苑中——尉迟声歌?”
声歌算明白了,如今李柔和苻亮这一对夫妇,已经完全掌握了送命题的构思方法。
声歌想了片刻:
“您金口玉言,奴婢不敢辩驳。奴婢只是不明白,如果您认定如此,完全可以立刻着人处置,又何必说话来将我?知道的看您是在问我,不知道的还当您是在宣泄情绪,肆意抒怀。”
皇后李柔闻言,面色忽然苍白起来,好像被人戳在了心窝上。
旁边的宫娥眉心一紧:
“皇后娘娘?”
李柔吸了口气,微笑着重新坐好,但脸颊上仍然留下了两片红晕。在宫娥的搀扶下,李柔站了起来莲步离去,即将离殿时徐徐转身:
“妹妹,在这宫中就是如此,日子还长,不要计较一日的得失。你是贵人,必有承宠之日。若觉得后苑冷清,我会立刻安排,为你准备其他宫室。兰苑很好,离我这里近。西苑也很好,离圣上的昭明殿不远。”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给别人带了个意图刺王杀驾、颠覆天下的大帽子,现在就改口说你是贵人能够承宠,真是生命不息造作不止。
见李柔离去,声歌又蓦地紧张起来。既然李柔没有真的肯定自己是尉迟声歌,也没有强迫自己承认受到苻雍的指使并意图谋害圣驾,那么今天这一场,皇后的目的,难道仅仅是跟自己交流感情?
果不其然,只见刚才的大丫头徐徐归来,低声道:
“你听着,在这宫墙之内、京城之中,没有任何人是真正的好人。或许在你眼中,冀北王谦恭平和,对你以礼相待。但若他当真待你好,又为何会四处探听你的身世,默默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甚至在你洗澡时都派人监视你身上的伤痕?他留你在府,不过是在估量你的价值,思考能用你换点什么。你已经进了宫,就现实一点,不要满心江湖义气。在这西宫之中,义气是最没用的东西,只能让你一文不值地白白送命。”
说到这里,大丫头观察了一下声歌的表情,再次压低声音:
“换句话说,以你一届草民微薄之力,是不能保住任何一个王爷的。要死的一定会死,区别只是你是否出了一份力,立了一份功。你能保住的只有你自己,你可明白?”
来了来了,正头戏终于开始了。
声歌想笑出声,但依然满脸迷惑:
“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大丫头邪魅一笑:
“什么是真相,对你我有利的,又为人相信的就是真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受冀北王指使来到宫中意图迷惑圣驾。只要你当众承认,皇后娘娘就会凭相爷送你进来的这层关系,保你能改过自新,将你留在宫中。从此以后,你的富贵荣华将享之不尽,你的子女也将永远拥有苻氏子弟的光辉,难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
声歌吞了下口水:
“这……好像不太厚道。”
大丫头伸手摸了摸声歌的刘海:
“白瞎了这副容貌,居然如此冥顽不灵。给你三天,做狼吃肉还是做狗吃屎,你自己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