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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最后一面(1 / 2)

幽香袅袅,红幔卷浪。

闺房内,几个丫鬟慌乱地给孟千悦擦拭身体,更换衣物。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灵药,濒临绝境的孟千悦才逐渐挽回丝丝生机。

“都小点声,别吵到我夫人,她有起床气。”周嘉彦轻声道,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床上苍白无色的孟千悦。

“去做点清淡粥,夫人醒来会饿。还有,夫人爱吃桂花香酪还有蜜梨桃胶羹,这个也要做。”

一个丫鬟跑进来禀告道:“公子,孟当家来了。”

“嗯!”周嘉彦轻哼了一声,反复嘱咐道:“好生照顾夫人,醒来立马告知我。”

周嘉彦一脸愁云惨淡走进正厅,眼眶红润道:“岳父大人……”

孟卓义急切问道:“我闺女如何?”

“岳父大人放心,她没事。虽然家训严苛,确实行了幽闭术,但我再三恳求父亲,只是打了三下。我请了百草仙堂的大夫随时候命,用了最好的灵药,千悦身体还虚弱尚未醒来。”

“嘉彦,辛苦你了。等她醒了,我教训教训她。”

“还请岳父大人不必动怒,今日她已认错。虽然她犯错,但我心中还珍惜她。望往后莫要再提起这件事。”

孟卓义欣喜道:“真是委屈你了,嘉彦。几年未见她,我进去看看可好?我知道内门我一个大男人进去不便,可是这个老父亲实在担心。”

“岳父大人见女儿天经地义,嘉彦带您进去。”

渐秋领了风絮,赌气地跟在陆云桥身后,眼睛都哭肿了。周探微的尸身还在太阿厢园门外,陆云桥道:“我要为他诵经念文,解冤释结。”

渐秋紧紧抓住陆云桥的手袖,哽咽道:“让他怨念聚集,去缠周嘉彦。”

陆云桥道:“这便灭了他来世之路,成为恶灵,便无轮回,只有怨恨。”

“也不知道千悦怎么样了。”

陆云桥摸了摸渐秋的头,安慰道:“我已经让永乐过来陪陪她。”

陆云桥释放符文,流光溢彩,漫天粼粼,清风熙熙,墨发飞扬。周探微的尸体里的怨念如炊烟乌云,袅袅飞升,在符文流光中,慢慢流转幻化为金鳞般的碎片,缓缓破碎,粉碎殆尽。

风絮嫌弃道:“你,愈发阴柔,愈发像女子,好自为之。”

渐秋愤恨道:“我心情极其不爽,别惹我,因为你,老子还倾家荡产。”

“你本就没钱。”

永乐,宁九韶与顾延意三人来时,听说了孟千悦的事情,便匆匆忙忙跑到周嘉彦的居所,去探望孟千悦。

周嘉彦恭敬道:“永乐殿下,拙荆身子尚弱,无法见客。”

永乐的大嗓门粗旷如熊号,道:“我不管,我小姨最疼我,见到我肯定会好起来。”

“实在不便,殿下身为男子更加不便进内室。”

“那我扮成女子是不是可以了?我不管,那我硬闯了。”说着永乐硬生生直闯进去内室,搞得人仰马翻。丫鬟不敢阻拦,只好形成一堵肉墙,永乐进一步,丫鬟们退一步,场面一度僵硬。

周嘉彦掸掸衣袖,云淡风轻道:“殿下这般无理取闹,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

永乐哼笑一声道:“不让我进去,怎么?有不可见人的秘密?还是我小姨知道什么秘密,你害怕她告诉我?你不让我进去,那便是默认了。”

周嘉彦临乱不惊,清朗声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殿下这般怀疑,进去便是。”

永乐冷哼一声,只身便走进内室。

清亮幽香的卧房内,红幔遮掩着,两个丫头正靠在床边打盹着。永乐静悄悄地靠近,撩开床幔,却发现里面没有人。永乐着急抓住一个丫鬟,大声问道:“我小姨呢?”

“啊……少夫人……遭了,少夫人哪里去了?快点去禀告公子。”

永乐急匆匆跑出去,大吼一声:“周嘉彦,我小姨呢?你把我小姨放哪里了?可恶,我不就是看看我小姨,你为何千般阻挠?”

周嘉彦惊慌地跑进内室,发现人并不在,震怒发火道:“来人,给我找,把周家给我翻个底都要找到夫人。”

整个周家如同炸开的热锅,轰轰烈烈,寻觅着孟千悦的踪迹。周嘉彦疯了一般,提着剑,怒吼道:“千悦,你出来,我保证不生气,你出来。”

孟千悦惊慌地藏在亭台水榭的花丛中,周嘉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梦魇恶灵般的惊悚声音,她分辨得出。这么多年,他的脚步声,总是轻盈却带着一丝丝摩擦的声音。

孟千悦拖着疼痛的身子,转身跑向阴冷的池塘,站在亭台围栏,身下是寒冷的冰水,深不可测。水光恍惚着,她的眼神是那般绝望无光。她仿佛看到周探微的面容,依旧那般俊逸的微笑,好像春风拂槛,穿堂而来,带来满怀的舒适。

忽地,一阵涟漪在水中荡漾开,她的探微哥哥不见了,是她害死的,该死的是她。

“孟千悦,你敢跳下去,我就杀了周探微。”周嘉彦怒吼道,赤红的双眼肿胀欲凸出,困兽般的怒嚎,戾气怨意倾泻而出。

孟千悦惊愕地注视周嘉彦,心跳骤快,仿佛一场噩梦缠身终于解脱般,凄痛悲辛,痛哭道:“你没有杀了他,对吧?”

“没有,我怕你伤心,我没有。你下来,你给我下来,不然我就折磨他。”

孟千悦啜泣道:“我不信,你骗我,你带他过来。”

“你竟然不信,好,我这就让人去折磨他,断了他一只手,你才信对吧。”

她哽咽着,全身无力,明明不信,可是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对她来说都是寒冬里的暖阳。她嘶声大哭着:“不要不要,我……我下来。”

周嘉彦纵身飞来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柔声安慰道:“不哭,夫人。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见他。”

孟千悦头皮发麻,一阵凉意从身后脊梁蔓延至于全身,瞬间呼吸不畅,面色苍白如纸,挣扎着却如同提线木偶,不得逃离不得晃动,噩梦始终逃不掉。

她后悔当年不该去庐郡城,便不会堕入噩梦的深渊。周屿奇就是噩梦。她写给周探微的每一封都在周屿奇手中,所以每次等待的都是杳无音讯以及无穷无尽的哀怨,以至于把自己推向无路可走的深渊。

她还以为可以忘记周探微,一切重来,接受周屿奇的好,全心全意对待她的“周郎”。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周屿奇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吐着坚韧的丝,编着最美的网,等待她这只小虫子入网,便撕咬啃食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他会在床上说着最动听的话,做着最粗暴的事,折磨她,折磨周探微。

她不敢回忆,不敢去深究,越回忆,她便恐惧得全身惊慌,魂不守舍。

永乐惊慌着跑来,看到孟千悦还好好的,大喊道:“小姨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你了,身体可有不舒服?”

“阿福,阿福,陪陪我说话好吗?”孟千悦想挣脱开周嘉彦的怀抱,可周嘉彦依旧笑脸相迎,毫不惊慌,满怀着关切的语气道:“夫人刚刚醒来,身体不舒适,还是莫吹风着凉。”

“小姨,我陪你。”

“夫人要静养。”

孟千悦泪眼婆娑,抬眼间对上周嘉彦深邃不可度量的双眼,心惊胆战,脚步格外沉重仿佛灌注千万斤铁石,难以盘移。她仿佛离水的鲤鱼,扑腾扑腾,翕合呼吸,等待活水源头,凝视着徘徊在眼前的死亡。

周嘉彦一把抱起羸弱的孟千悦,温声道:“殿下自便。”

永乐呆滞地注视着孟千悦,拳头紧紧握住。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姨周探微已死的事实,不忍心看她做傻事。他带着宁九韶与顾延意想代替小姨看看周探微的尸身。

渐秋忍不住问道:“你见着千悦了吗?周嘉彦给你见吗?他完全不给我跟小徐公见,我真他娘的想杀人。”

永乐一脸困顿满满注视着渐秋,怒声道:“你谁呀你?叫我小姨叫得那般亲热。”

“我呀,我自然是你小姨的好友的兄长呀,不然我帮她作甚?我觉着,还是让你小姨见周探微最后一面吧,不然周探微都要下葬了。”渐秋叹息道,内心自责万分,回想起那年在湖坑村,他还撮合周探微与孟千悦。每天让孟千悦给周探微送饭,豆子出去玩必然带上孟千悦,他一定叫上周探微,千悦笑靥如花。

是不是当时不该管?

永乐泄气道:“我小姨方才都打算跳池自尽,但周嘉彦骗她,说周探微还活着,她才回心转意,不能告诉她。”

宁九韶插嘴道:“前几日不是剑道大会嘛,留声师弟跟我说,他无意中听到下人们嘉彦公子可是十分敬爱少夫人的,怎么就变成这样?”

“那我小姨为何还那般反抗?”

顾延意道:“会不会是有什么委屈她难以启齿?”

渐秋道:“再不来,周探微真得腐烂了。徐凝已经用灵力把周探微的身体护住了。”

永乐茫然无措,默念道:“徐凝?哪个徐凝?我们扶明先生?你个不认礼仪的小子,怎么直呼前辈的大名?”

渐秋尴尬道:“这个不重要,要不要满足你小姨心愿?我有办法呀,只要你们支开周嘉彦。”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自然不能说,我保证让她见到,但是见到后,我怕……就像你们说的,她会寻死。”

永乐犹豫着,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眼神。对于他而言,孟千悦如同母后。虽然冒冒失失,但小时候,每次他一想母后,心里千万山海崩腾,是她陪伴安慰,可是如今,他不知道怎么才算对小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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