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傍晚沐浴事件后,她越发对他冷淡,甚至完全视之为空气。陆云桥临走前跟宋景酌叽里咕噜地腻歪了很久。宋景御特地选了两个丫鬟送给陆云桥,活泼可爱的叫巧蕊,文静娴淑叫忆香。在陆云桥百般推辞下,宋景御还是送过来了。
尤、陆两人坐在马车上一句话也不说,陆云桥给她买了一大堆食材,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可都讨不得她的欢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讨好地说道:“这个是我从宋景酌那小子身上讨来的,你会喜欢的。”他也知道她向来不踏实,担心受怕就久了,总想有东西傍身。有宋景酌买的毒药,他也放心许多。
渐秋冷漠地拽过包袱,瞥了一眼后就收藏起来,继续冷漠。
“娘子,别生气了,我给你钱好不好?”说着他从怀里抽出十几张钱票,在她面前晃了晃,吸引她的注意力。“秋秋,别生气,你理理混蛋的我好不好?为夫可担心了。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渐秋硬拽过他的钱,数了数几张后便坐得更远了。片刻后,渐秋冷淡道:“好!”看在钱的份子上,她勉强原谅他。
哎,想我一大把年纪,高高在上的云纪神,竟给一个小子给玷污了。没灵力没仙力能怎么办?只能被欺负,她气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云桥的话越来越多,总喜欢在她身边叨叨个没完,像麻雀叽叽喳喳。她还是怀念那个不怎么说话的陆云桥。
马车刚停下来,陆云桥立马跳下来,渐秋下车时,他伸手直接把她抱下来,吓得她一愣一愣的。刚要走进宅院大门,豆子突然跪下来磕头,哭喊道:“仙主您回来了,我求求你救救我阿婆。”
渐秋一听便愣住了,抓起豆子拔腿就跑向污垢堆积的老房子。陆云桥反应回来,吩咐巧蕊忆香二人几句,立刻顺着渐秋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跑去。
渐秋气喘吁吁地站立在老房子门前,屋顶几乎都坍塌了,估计是昨晚雨势太大。她紧张地踏进老房子,身后是豆子的哭喊声。
“豆子,别哭了,说怎么回事。”她烦躁地喊了一声,探了探没有气息的阿婆,给她把脉,无力回天。
“阿婆昨晚说想吃饭,我去买米,后来下大雨……我就躲雨……回来时房顶瓦片都砸……砸……阿婆……阿婆……”他呜咽地坐在地上大哭,话都说不清着:“我我……我找了许大夫,雨太大,许大夫不肯出门……雨太大了。我去找你……你不在……仙主,你快救救我阿婆……”
“豆子,过来,拜拜你阿婆。”她真的无能为力,没有法力的她也许要抽干身上的血才能救活阿婆吧,但她没法这么伟大到牺牲自己。换做以前她是轻而易举,可是如今她没有办法。阿婆几乎没过上好日子过,儿子战死,儿媳妇难产而死,自身沉疴顽疾纠缠,唯一幸运可能就是有豆子相伴。
“阿婆是去找我阿娘了吗?”
“嗯!”
“阿婆……”豆子趴在床头嚎啕大哭,抽噎到全身发抖,脸上糊满口水鼻涕眼泪。
陆云桥轻声进来,扶起了渐秋,低沉说道:“我找个人处理她的身后事,你若难受就靠我身上。”
渐秋越想越有些惭愧内疚自责,原本阿婆可以好的,因为自己不在宅园,所以豆子也无处求救。她能力不足,无法做到起死回生。她有点生气,都怪宋景酌还有这个男人,还有昨晚的那场大雨。
渐秋把豆子带回家,在浴房中给他烧了一大桶热水,洗掉他身上的污垢,希望也洗去他的悲伤。豆子的胸前有一处黑色胎记,她以为是脏东西,所以用力地搓着,疼得他哇哇大喊:“这是印记,不要再搓了。你出去了,不要看我洗澡。”豆子闹了一会儿脾气,想到阿婆又呜呜咽咽地哭着。
“以后就跟着我,我也没有亲人,要不要?不要我就把你扔出去了。以后你就叫我姐,你可是答应卖给我的,要给做牛做马的。”渐秋一边用澡巾给他搓背,一边威胁道。
“哇……”他又忽然大哭起来
“吃不吃我做的水果糖,我还可以做油脆鸡,香喷喷到流口水,要吃吗?”
他一边哭一边点头。
“哭吧哭吧,过阵子就没事了。你原名叫什么?”
“豆……豆……豆豆。”
“什么豆豆,顶多就是昵称,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叫渐秋,你就叫盼华,盼华,如何?华华,华哥,你满意不?”她轻笑着,往他身上泼了泼热水。她一看到豆豆懂事的样子,她还是很心疼。
“什么华华,还没有我豆豆好听呢?”
“好的,豆豆,听你的,就叫豆豆。”说着她站起身来,舀取了点清水洗洗手,说道:“穿好衣服出来,我去做饭给你吃。”
“好……姐姐。”他害羞地把脸埋进桶里,若有深意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渐秋看着花家宅园的人越来越多了,想着也没有地方可以让这两个女孩住,便对正站在门口偷听她说话的陆云桥道:“把她们送回去吧,没地方给她们睡。”
“我四哥送出的东西不收回的。”
她白了他一眼,径直到厨房去,身后的他喊道:“要做什么?让那两个丫头做。”
渐秋的白眼都快翻到头顶,没好气地说道:“哪敢,等下动了他的人,我就得还债了。”
“巧蕊、忆香进来帮夫人。以后你们就好好照顾夫人。”门口迅速跑来两个丫头,小心谨慎地欠了身,撸起手袖勤勤恳恳地洗菜。
“这里没地方给她们休息,你想办法让她们回去吧。”她冷眼白了他一下,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真气闷。
俩个丫头闷声洗菜,不敢抬头。她们早有耳闻:“文岚学宗子小徐公卓然脱俗,文韬武略,绝代无双。”原本还赌气,自己倒霉被派到山野间里,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小徐公怕夫人,不禁对渐秋有了几分敬重。
“我等下去找人来,拆了墙,再建两间房,娘子,这样可好?”他讨好地用手指捻着她的衣袖,梨涡浅笑着。
“起开,出去,别打扰我做事。”渐秋不给面子地甩开他的手,往灶里面加油,开始做饭。陆云桥觉得自己自讨无趣,讪笑着退后,离开厨房。她才想起浴室的小屁孩,赶忙喊道:“陆……云桥,徐凝,你去给豆子穿衣服。”
他愣住了,难得昨晚后她主动跟自己讲话,不禁莞尔一笑,回头爽快道:“好。”
陆云桥进来时,豆子慌忙地穿上新衣服,尴尬地喊道:“姐……姐夫。”豆子也听到这个男子一直喊渐秋为娘子,自然也就喊他姐夫。
“嗯!”陆云桥点了点头,见豆子一脸慌忙样,心里头质疑地看着豆子。看小孩子正好好穿衣服,也不用他动手。他盯着豆子,想起刚刚那张黑不溜秋的脸,而现在是干净黝黑的皮肤,清晖熠熠的圆眼,与普通乡村孩子不同。陆云桥问道:“何事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