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尽情施展身法,一闪到了三十几丈外,雪妃觉得眼花,闭上眼,待睁开时,他们已到了堪空寺下。
她仰头望去,但见四个黑衣僧人之后围着十几个灰衣僧人,是堪空寺的群僧,个个神色不善。
被人欺上门来讨要祖师的舍利,无异于要掘人祖坟,他们即使身为出家人,戒嗔戒怒,仍禁不住嗔心发作,杀意凛凛。
一个魁梧黑衣僧站出来,神情倨傲的合什一礼,默然不语,只以目光定住圆通,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圆通木讷平和,合什一礼,转头道:“圆融师弟,你出手吧。”
他左边的青年僧人点头,踏前一步,顿时如出鞘之剑,森森气势倾泻而出,淹没场内诸僧。
灰衣诸僧齐齐后退一步,四个黑及僧人却傲然不动,冷笑着斜睨他。
青年僧人圆融冷笑,合什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嗡”的一声,如铜钟大吕在众人耳边摇荡,灰衣诸僧摇摇晃动,跟着佛号颤抖,同时双手合什,齐齐宣一声:“阿弥陀佛!”
十几个僧人以丹田气发出,精气神蕴于其中,佛号沉深厚重,如滚滚雷声压向堪空寺。
佛号声在山中回荡,袅袅不绝。
李慕禅心中一动,这堪空寺真有几分修行底蕴,这一声佛号颇见几分功力,凭他如今的修为,一声佛号可震动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却一直没动用,视为鸡肋。
它只对意志不强,修为粗浅的人有用,对于修为精深,意志坚定之辈却只是一声普通的佛号罢了。
众人宣过佛号后,气质顿时一变,神情俨然,脸色肃穆庄严,原本的嗔怒涣然释去,心如山如岳,不动不摇。
四个黑衣僧人却神色不变,只是微垂眼帘,取下左腕的佛珠,拨动数下后重新睁开眼。
黑衣僧人冷笑:“要动手则动手,何必多事,来罢!”
青年僧人圆融神情越发平静,身上气势却越来越强,森森寒气弥漫,仿佛置身于寒冬天气。
黑衣僧人见状踏前一步,拳头捏成一个奇异形状,如锤子一般砸下,嘴里伴着一声怒喝。
喝声如炸雷,众人身子不由自主颤一下。
圆融缓缓伸出右手,骈指如剑,点向对方手腕。
黑衣僧人皱眉变招,对方虽没用剑,仅指头比划,但隔着一尺便能感受到森森的锐气,与真剑无异。
他暗自心惊,没想到对方练的是剑气,这可难对付,自己的优势毫无,剑气最锐,以点破面,自己力大凶猛,对上这个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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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僧人大喝一声,再次砸下拳头,圆融淡淡一指,逼得他只能再换招,一身力气使不出来,郁闷非常。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黑衣僧人怒火熊熊,蓦的再一声大喝,拳头“呜”一下到了圆融近前,如流星划过,奇快无伦。
圆融手腕一翻,化剑诀为手刀,迎着拳头横斩。
“砰”一声闷响,圆融贴着地面滑出一丈远。
黑衣僧人却稳稳不动,双眼怒瞪着,接着鼓起胸脯发出一声大吼,砰砰迈着大步冲过来,木头地面颤抖,他如一头黑熊扑过来。
圆融皱眉,轻飘飘骈指如剑点向黑衣僧人眉心,却被他用手掌挡住,另一拳如一头锤子砸下来。
圆融一颤一滞,竟没能避开拳头,肩膀挨了一击,直接被砸飞,圆通忙飘身掠到空中把他接住。
圆通低头瞧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灵丹要给圆融服下,圆融嘴里不停的汩汩吐血,却是吃不下去。
场面突兀变化,众僧人都没能反应过来,醒过神时,但见圆融身形轻颤着,嘴里汩汩冒血,快要不成了。
“师父!”“师叔!”“师伯!”
众僧轰然唤道,神情紧张的盯着圆融。
另一个老年僧人上前,伸掌按到圆融膻中,以内力调整他身体,想止住血服下药。
但内力渡进去却如水流进空瓶子,无可依存,圆融仍汩汩吐着血,把圆通染了一身。
黑衣僧人力大无穷,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圆融虽内力深厚,却保不住性命,眼见着气息渐弱,已经不成了。
雪妃一直仰头盯着看,见状忙扯一把李慕禅:“李风,快救人呐!”
李慕禅点头,揽着她一闪出现在圆通身边,道:“圆通大师,我略通救人之术,我看看。”
圆通扭头过来,表情仍木讷,双眼却明亮炯炯:“李施主?”
雪妃嗔道:“圆通你少啰嗦,我说李风行就行,你莫再耽搁,害了你师弟的性命!”
圆通慢慢点头,把圆融送到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道:“放到榻上。”
圆通忙举步往里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断喝:“慢着!”
众人扭头望,却是短小精悍的黑衣僧人正得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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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通缓缓颌首:“这一场是贵方赢了,咱们认输,我先安置下师弟,再较量第二场吧。”
黑衣僧人摇头:“这可不成,咱们赶时间,等不得你们耽搁功夫,要比现在就比,不比就认输!”
众僧群情激愤,这家伙太可恶,哪有一点儿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李慕禅皱眉扫一眼四人,脸色沉下去,雪妃扯扯他袖子,玉脸露出哀求之色,显然是要李慕禅出手。
若仅是雪妃请求,他答不答应在两可,他行事但凭自己判断,别人干扰不到,但见这僧人如此残忍,他却起了杀意。
他袖子一拂,冷哼一声:“滚罢!”
平地蓦的涌起一阵狂风,卷着四个黑衣僧人飞了出去,飞出了回廊。
“砰!砰!砰!砰!”四人结结实实的摔到地上。
从十丈高的地方摔下去,定要摔成肉饼,但这四人摔到地上后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李慕禅懒得理会,转头道:“走罢!”
圆通与另一老僧惊异的看看李慕禅。
雪妃拍拍手:“如此甚好,眼前总算清净了,圆通你还磨蹭什么?”
圆通忙点头往里走,一边对李慕禅道谢,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很快进了大殿,往右边一拐,是一间禅室。
禅室里只一张床榻,北边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心”字,除此之外再无旁物,简洁之极。
圆通轻轻把圆融放下,李慕禅上前,举起手指缓缓落下,如负重物,待到他身上,却陡然迅捷,疾点数下,轻盈迅捷一沾即走。
他一收手,圆融嘴里的血顿时止住,他便退后。
圆通忙上前把丹药送到圆融嘴里,此丹极妙,入嘴即化,圆通松一口气,只要服下此丹,便能保住性命。
圆通探了探圆融的脉相,松一口气,转头望向李慕禅。
他深施一礼:“李施主,真乃神术也!”
李慕禅摆摆手:“大师不必客气,那四人是何方神圣?”
圆通摇头:“我也不知,看情形不是咱们南理国人,黑袍为衣,倒像是东楚的僧人。”
李慕禅道:“他们要见雪峰大师的舍利,又是为何?”
圆通道:“东楚有门奇法,能够夺舍利为己用,邪恶非常,即使在东楚也是禁法,想必他们要用这门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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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眉头一挑,笑道:“还有这等法门?”
圆通道:“这是取巧之法,舍利乃精气神所凝结,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灵丹妙药,却不知精气神精纯若一,很难真正融入自身,即使融入,也是后患无穷,坠入了魔道。”
李慕禅沉吟一下,点点头:“若是舍利主人生前修为深厚,修为不够的反而不敢用,会有反噬,是不是?”
圆通道:“应该是这样。”
李慕禅叹道:“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应该是佛门公敌。”
“他们不敢在东楚乱来,就跑到咱们这里了!”雪妃皱眉哼道,沉着脸道:“神羽军这帮家伙越来越无能了!”
神羽军是边界防军,精锐中的精锐。
圆通摇头叹息,李慕禅想了想:“大师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把他们驱除离开就是了。”圆通道。
李慕禅摇摇头:“大师是出家人,怕杀生,但这些人已经堕入魔道,难道不要除魔卫道?……况且今日不杀他们,还会有多少高僧大德的舍利子遭殃?”
“阿弥陀佛……”圆通缓缓点头:“话语一言惊醒梦中人,也罢,且取了他们性命,免得他们再造罪孽。”
他转头道:“虚明,去吧。”
“是,师父!”虚明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另一个老僧忙跟上去。
李慕禅道:“他们的修为不如雪峰大师,为何敢取舍利子?……如此看来,背后还有人在。”
圆通缓缓摇头:“唉……,我等实在有愧恩师教导,如今未能学成恩师一分本事,致有此劫!”
李慕禅笑了笑:“大师何必谦虚,就说圆融大师吧,他修为深厚,可惜动手的经验太浅,所以失手被伤。”
圆融和尚的内力精深,手法精妙,胜过那黑衣僧人一筹,可惜却突然落败,看得李慕禅摇头不已。
行走武林,每个人都要有几手杀手锏,有独门绝招,否则断难生存。
圆融和尚只以手法取巧,想的纯粹是招数取胜,却没想到对方的心思,行险一击,孤注一掷得以成功。
看似黑衣僧人险胜,却有其必然,退到先前再来一遍,圆融和尚仍胜不了,经验太差缘故。
圆通叹道:“咱们练武只为强身,不想与人争强斗胜,反而坏了自己的佛法修行,没想到……”
李慕禅笑道:“大师,修行佛法也要练功的,护法更需武功,佛门皆有护法,没有护法何来清静之地,仅是心静可不成,况且,闭门苦坐不是真正修行,要到红尘里历炼一番,心才能真正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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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他马上闭嘴,说这些已经过了,佛法需心传,口授效果实在有限,说这些也是无用。
雪妃笑道:“瞧你说的,李风,好像你也是和尚一般!”
圆通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多谢施主指点。”
“李风,堪空寺也不是没护法的,护法的在山上没下来呢,是不是,圆通,你那小师妹怎么不见?”雪妃道。
圆通道:“小师妹好静,不传讯她不会下来。”
“有外敌来犯,你还不把她传来呀!”雪妃道。
圆通道:“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打扰小师妹。”
“倒是个好师兄呢!”雪妃斜睨他,哼道:“是不是怕下来见我?”
圆通摇摇头:“怀雪何出此言!”
雪妃斜睨着他冷笑:“我还不知道你!小心谨慎的过了头,防我跟防贼似的!”
圆通挠挠头,露出讪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