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骑士在华将军二十几步外缓辔而行,季无名七人在华将军十步之外,华将军与李慕禅并辔而行。
华将军身着锦衣,简洁素净,冠玉脸庞,儒雅翩翩,比起一个将军,更像一个出行游玩的公子哥。
两人出了神光营,慢悠悠走路,不急着快赶,大战之后,生活节奏一下慢回来,行事不急不燥。
华将军扭头看向李慕禅,笑道:“大师回京之后有何打算?”
李慕禅笑道:“京师的圣隐寺高僧云集,我仰慕已久,到了京师定要拜会,聆听众高僧讲法。”
他一袭灰色僧袍,神情沉静,右手揽缰绳,左手拨动佛珠。
华将军道:“圣隐寺确实有不少高僧,佛光遍照无量众生,如澄风大师,雪峰大师,妙南大师,皆佛法精湛,妙悟人心,……不过,我看大师你不逊于几位高僧。”
李慕禅笑笑:“我还差得远,将军将去何处?”
若无意外,华将军不会再任神光营统领,如今他威望太高,自成一军,难免为朝中君臣所忌。
这理所应当,设身处之,自己身为朝廷大臣,也会担心他拥兵自重,军队是皇上的军队,而是某一个人的,当今圣上虽崇佛,却重视军权,绝不会坐视内乱,消灭于萌芽中,未尝不是仁慈。
华将军仍留任,倒让人担心,是不是皇帝对他起了杀心,或者有人要害他。
*********************************************************************************
华将军忽然勒缰停马,转头望去,神光营连绵一片,承接神光城墙,旌旗招展,煞气凛凛。
呆呆看了半晌,华将军忽然一搂缰绳,打马而去。
李慕禅轻轻一振缰绳,赤影轻嘶一声,撒蹄追了上去。
他隐约明白华将军的复杂心绪,在神光营呆了五年,五年的心血凝注,骤然离去,岂能平静。
华将军一加速,众人跟着撒蹄开跑,马蹄声闷响如雷,转眼远去,消失在袅袅散去的黄尘中。
两马并肩急驰,赤影游刃有余,不时打一个响鼻,得意的望着左侧的白毛,投来不屑的眼神。
华将军与李慕禅坐在马上,身与马合一,起起伏伏,衣衫猎猎作响,眼前景物飞速倒退,一闪即过。
华将军盯着远处,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大师,若无意外,回京之后,我会调去神武营。”
劲风拂面,两人内力深厚,说话声音凝定,风吹不散,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李慕禅一怔,拨珠左手一顿,转头望去。
***************************************************
华将军身形起伏,双眼遥望远处:“据说西赵这一阵子也不老实,圣上倒是瞧得起我!”
李慕禅微笑道:“圣上要栽培将军呢。”
“我哪能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没有大师,我哪有胜算!”华将军露出苦笑,转头道:“可惜,大师这次回京,定要留下的!”
李慕禅笑道:“何以见得我定会留京?”
华将军道:“圣上笃信佛法,大师你不仅武功卓绝,佛法神通也强大,圣上定要留在身边的,绝不会放出京!”
李慕禅摇头笑道:“圣上好意,我受之有愧。”
华将军笑道:“我会试着求圣上开恩,……大师可愿继续与我做伴?”
“求之不得。”李慕禅笑道。
华将军长舒一口气,放声大笑:“有大师相助,我高枕无忧!”
他们正经过一片茂密松树林,笑声过后,鸟儿纷纷惊起。
华将军心头大石头落下,顿时浑身轻松,有了闲情逸志,指点着路边周围景色,说些典故与地理,如数家珍。
五年下来,他对周围一带熟之又熟,任何一处地方,都能讲出一番典故与世事,一一道来,娓娓动听。
李慕禅点头不已,夹杂几句评论,妙语点睛,惹来华将军哈哈大笑,两人谈笑风生,看得季无名他们羡慕万分。
季无名骑在马上,看着李慕禅与华将军,不住的暗自摇头。
自己也是纵横无忌,洒脱自在的人,可面对将军,就像面对一座大山,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紧张,说话拘谨,做不到洒脱。
每次与将军说完话,他都觉得懊恼,忙自己不争气,将军如此和气,有什么可紧张的,用得着那样吗?
每次与将军说话前,都要竭力放松,可一到将军跟前,顿时恢复老样子,紧张拘谨,不敢多说。
明空大师能在将军面前谈笑风生,宛如对平常人,不愧大师,修养深厚,他心下实在佩服。
他们一路往南,只走官道,大道宽阔平坦,这时候人也少,任他们纵横驰骋,无所阻碍,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