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父父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小小的脑袋却是不清楚的。
段雀桐想象了一下父子二人见面的情形,不觉笑了出来,等到再抬头时,却发现外面已经飘了雪。
又下雪了啊!
记忆中重要的事情似乎都与雪有关,希望今冬的第一场雪能够给燕北带来好运。
她的目光飘过白茫茫的天地,一直投射了很远、很远!
此时,燕北梧已经率领大军抵达了盛乐,盛乐距离燕北也不过四日路程,王浚防着他们驰援燕北,此前一直派了一队人马在城下围着,他们是在得到燕北王即将抵达的消息后才撤离的。
大军到的时候已经入夜,他们连日奔波,需要补给和休整。
一个时辰后,一个满身浴血的骑兵纵马而来,燕北梧得到下面通报,当即心头就是一紧,燕北的情势怕是不容乐观。
骑兵身受重伤,又在雪地里疾驰了一路,直接被带到了军医处。
燕北梧到的时候,军医刚刚拔掉他身上的箭镞,此时正在给他包扎。
骑兵的脸色是失血的青白,看到他,那人神色激动,眼中却已是含了泪,他嘴巴张合几次,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旁的护士托起他的后脑,喂了他一些盐糖水,嘴里还念叨着:“多喝点儿,大夫说喝这个对身体好,可怜见的孩子,这是糟了多少罪哦!”说完还不忘叮嘱燕北梧,“大王,娃子身上还带着伤呢,需要多休息!”
燕北梧点头应了。
军中对这些肯加入军医处的妇人都十分敬重,有了她们,不知挽回了多少士兵的性命,伤员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原本军医处也有一些年轻的姑娘,可一则她们经得事儿少,见不得血肉模糊的画面。
再者,燕北军虽然治军极严,可那些糙爷们见了姑娘口花花的却不在少数,军法都堵不住他们的臭嘴,最后军医处就只能看到已婚和上了年纪的了。
燕北梧:“燕北现在情况如何了?”
士兵的喉咙还有些干涩,不过说话却十分有条理:“大王,王浚带了十万兵马围城,我们一行出来时一共有五十人,最后只我一人活着见到了大王,出发前,李将军说,王浚应是想趁着大军未归,城内空虚之际攻下燕北城。”
燕北梧倏然转身,只留下一句:“照顾好他。”
燕北的传令兵并不是都在一处的,这样安排就是为了避免消息无法顺利送达,而且他们不只会派出骑兵,还有信鸽,可现在信鸽一个未见,传令兵也只到了一人,由此可见,王浚对燕北的封锁有多严密。
王浚明显是被逼急了,这种情况下,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此时,外城怕是已经被攻破了。
他再不敢耽搁,直接点齐兵马,趁着雪夜就往燕北赶去。
他们一路疾驰,天幕尽头,绚烂的花火在天际绽开,燕北梧暗道不好,那是燕北在给他传讯。
队伍中的传令官也点燃了烟花以作回应。
不用主将吩咐,大家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
燕北城此时的处境确实艰难,可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王浚虽然下足了力气,可段雀桐这人怕死,如果燕北城被攻破了,她和儿子能落得了什么好?!
是以在知道对方想对燕北动手的那一刻起,段雀桐就苦思冥想地出主意,没少压榨葛洪等人。
从备战那天,距离现在足有五个月了。五个月,燕北能够拿出的不只有火药和震天雷,还有更神奇的东西。
大雪下了一夜,天地间一片银白,好似一曲葬歌。
天刚蒙蒙亮,城外就响起了叫阵声,其间还夹杂着战鼓声。
牛皮鼓面似乎也被霜雪冻结了一般,响声沉闷,砸在人的心头,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段雀桐看着下方黑压压的甲兵,第一次知道,原来兵临城下,真的会“黑云压城”。
段鸣睿护在一旁,劝道:“这里有臣等,王后还是回去吧!”
段雀桐看着兄长关切的神情,说道:“兄长,人家都打到门口来了,咱们也得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对吧?”
段鸣睿不知道三妹妹要作甚,这个妹妹在与他们分开的这些年,早已褪去了曾经的温婉,如今已是越来越有国母的风范了。
很快,段鸣睿就知道了。
段雀桐示意忘夏打开匣子,一柄锃亮的□□安静地躺在里面,看着三妹妹熟练地装弹,上膛,瞄准,段鸣睿脸上难掩惊讶。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燕北的王后打响了第一枪。
瞄准镜内,一个头顶簪缨之人坠落马下。看到这一幕,城楼上下一片哗然。
原来,倒下之人正是祁弘,一军主将就此倒地,霎时引发了幽州军的骚乱。
城楼上的燕北军却是知道,这一枪乃是王后所发,王后乃是一介女流,且不通武艺,她竟然能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射杀一位将军,只此一点,就足以振奋军心!
段雀桐松了一口气,不枉她练习了这么久,总算没有掉链子。
在火药成功研制出来的那天起,段雀桐的目标就是□□,从第一代的竹筒式,到她手里的这一杆,中间已经经历了六次升级,版本更是多达十余种。
之前一直没用,一方面是想将它作为秘密武器,更重要的是□□的稳定性一点儿都不好,甚至会出现一次性报废的情况。
索性,他们现在储备的数量足够多,准头不够,质量不好,全都数量来凑!
现在他们备的弹药,有的是直接在火药里面加了油脂,有的加了碎瓷片和玻璃渣,甚至还有加了辣椒粉的。
经过改良,才有了以火药推动的铁弹和她手里的铅弹,只是铅弹十分稀少,他们手里的材料有限,葛洪最终也只炼出了百余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