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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众人用膳完毕之后进了书房。许季亭跟许侯夏祎二人只说从归雁楼听到消息,仁铎和上司侯诚有私下联络,又从晟王处得知侯诚恐与东宫异动有关,特意隐去了消息的真实来源。许琛知道许季亭带他去的那些地方都是绝密,许侯和长公主大概只知道归雁楼的情况,他心里装了许多疑问,但却无从问起。

听完许季亭的讲述,许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仁铎这孩子,终究还是不堪大任。”

许季亭:“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我有些担心二哥能不能管得住仁铎。”

“这你放心,二哥虽敦厚老实,但不是没有脾气之人。”许侯说:“这次仁铎这事做的太出格了,一不小心就祸及我整个许家,二哥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话间,流华来报,说二爷府上派小厮来送了书册,是前些日子许琛要的算学讲义。众人心中明白,于是纷纷起身走向耳房,书房中只留下许侯一人。

许侯开口说:“让他进来吧。”

流华应声出去,将小厮引进书房。待流华离开之后,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许侯脚下:“叔父救我!”

那人竟是许仁铎。

许侯端起茶杯,缓缓说道:“你叫我如何救你?”

许仁铎依旧跪在地上:“父亲说叔父一定有办法,求叔父救我!”

许侯厉声道:“谋反之罪,我救不了!如今因为你一个人,我侯府都岌岌可危,我自救尚且来不及,如何能救你?”

许仁铎痛哭:“侄儿是一时糊涂!求叔父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帮帮侄儿吧!”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许侯把杯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若非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如今还能在吏部当你的主事?我看是给你父亲太多面子,反而惯坏了你!”

许仁铎有些傻眼。

“不明白吗?”许侯直接念出了一串日期:“开宇十四年正月,十五年十月,十七年四月,十八年六月。”

许仁铎听到这些日期,整个人抖成了个筛子。

许侯恍若不见,继续冷冷地说:“我不知道琛儿到底怎么惹着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针对他。他不说便以为我不知道,你看我侯府没有发作,便真的以为你自己那些小伎俩能藏的过去是吗?”

听到这话,在耳房的许季亭和夏祎都看向许琛,这些年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就连长公主都不曾得知。

许琛摇摇头,低声说:“不过是小事而已。”

长公主的手在袖中攥成了拳,自有了仁璟仁珩之后,她确实对许琛有许多照顾不周的地方,但许琛从未有过一丝怨言,一想到平日里许琛对仁璟仁珩的爱护,再看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许琛,长公主突然十分自责。

许侯一一细数:“十四年正月,你设计让仁柔落水之后推琛儿下去,我便当你是年幼无知。可那之后呢?十五年十月,琛儿在路边救回一个孩子,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那孩子带着痘症吗?琛儿敢救那孩子,是因为他幼年时已经出过痘症,此生不会再发病。后来看琛儿无事你是不是特别失望?十七年四月,琛儿从宫中散学回府,因想着长公主的生辰,所以途中去了观玉楼。观玉楼一旁的巷子中,你的人伤得挺重的吧?去年六月我就不必说了吧,家宴上你都敢明目张胆地下手。这些年我们不说,你就真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别忘了琛儿是在宫里读书的!如果琛儿在宫中将任意一件事情说给皇后娘娘听,你还活得到今天吗?谋害伯爵是什么罪你不会不知道吧?啊?!许主事!”

许侯将昔日的事情一件一件讲出,意在瓦解许仁铎的内心。果然,许仁铎此刻已经瘫坐在地,满心绝望。

许侯:“琛儿把你当家人,所以你做的所有事情他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可你呢?一次不成又来一次,琛儿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了?我侯府又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叔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叔父!我给琛儿道歉!我给他道歉!”许仁铎哭道。

许侯拍案:“琛儿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平宁伯!是平宁伯!我给平宁伯道歉!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叔父救我!求叔父救我啊!”许仁铎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许侯毕竟是多年带兵之人,如今气势全开,哪里是许仁铎这种人承受得住的。

“许大人如今都敢行谋反之事了,自然是有万全退路了,何苦跑来求我?”许侯语带嘲讽。

“不,叔父,我没有!”许仁铎慌忙否认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小主事,上司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他要谋反啊!”

许侯:“不知道你就做?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傻呢?”

许仁铎:“叔父,我真的不知道!侯诚……他……他就给了我一个名单,说看到这些人名要注意,这些人都是要送到东宫去的,所以表面做得漂亮些。”

“然后呢?”许侯不紧不慢地问道。

“然后,然后我看到那些人名,我就把他们的档案直接给了侯诚,然后……然后侯诚在派选的时候就把那些人送到了东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许仁铎此刻已是六神无主,所以将所知的事情和盘托出。

“哦,这样啊,看来你是冤枉的了?”许侯的语气似乎很和蔼,但许仁铎却听得不寒而栗。

许仁铎连连磕头道:“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真的!我发誓!”

许侯淡淡地说:“可我记得,开宇十七年立太子之后,文选司的主事专司东宫选拔,那这些人的档案之中,应该是有你许主事的印鉴才对吧。至于侯诚……他是员外郎,他的印鉴应该不会出现在档案之上吧。”

许仁铎颓然。

许侯放缓了语气:“仁铎,你以为你很聪明吗?琛儿一个无官之人尚且能发现你的伎俩,你还想跟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人玩心思吗?”

“叔父……”此时许仁铎已经毫无力气,绝望地坐在地上,喃喃地说:“我该怎么办?”

“想活命吗?”许侯问。

许仁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神骤然一亮:“叔父可有办法?!”

许侯点点头:“有。但你要听话,若再有任何歪心思,便是谁也保不了你了。”

许仁铎立刻跪好:“我发誓!绝对听叔父的吩咐,绝对不敢有二心!求叔父救我!”

许侯开口说道:“今晚回去,连夜拟个白折,把名单写出来,就说你觉得侯诚此举不妥,官员遴选应该遵循规制,但你碍于侯诚的品级,不得不照做。一份递到御史台,一份送到吏部尚书手里。然后你再写一份请罪的折子,一定要痛陈自己的过错,然后请今上降罪,把这份折子交给你父亲,让他递给今上。”

许仁铎:“这样……就能保住官职吗?”

许侯怒其不争,指着许仁铎说:“官职?!我现在是在救你的命!你以为今上好糊弄吗?我且告诉你,如果赤霄院查到这件事,我都救不了你了!你现在就应该立刻回去写折子,然后祈祷赤霄院没有查到!这么多年赤霄院是什么作风我想你该知道,你是想试试赤霄院的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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