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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2 / 2)

许季亭看着许琛:“琛儿的封赏算是一种安慰和补偿,这个补偿足够大了,在外人看来算是超规格的了。不过现在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之前三哥和三嫂的怒气大家都看在眼里。”

许侯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忠勇伯那边怎么样。”

许季亭:“还能怎么样,陈丘本人削爵赐死,妻儿赐死,三族流放,九族内均入奴籍,不得赎身。”

许琛惊到:“这也太重了吧?”

许侯:“这不算重了,刺杀皇子最重可以等同谋逆的,是要九族连坐的。如今这样已经算是开恩了。”

许琛还是有些不忍:“可是……这事并不像是他做的啊。”

许季亭正色道:“琛儿,这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了。如今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三司会审已经定了性,就是陈丘做的。”

许琛把头偏向一侧,明显并不认同。

许季亭:“琛儿,你要知道,如果陈丘没有超规制豢养府兵,那这事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可是他有错在先,作为皇上的臣子,无论是何原因,他违反规制,就是对皇上的不敬,他出事只是早晚而已。”

许琛看着自己的小叔,他明白这事背后复杂,也明白如今这样的结局算是最好的结局,但他依旧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许季亭继续说:“琛儿,我知道你生性善良,但如今你已经是平宁伯,这临安的漩涡你已经置身其中。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就可以不做的,你想想你母亲,她可是长公主,可她又有多少自由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越是高位的人,越是享受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生活,便越是需要承担常人无法想象的责任和危险。你父亲母亲这些年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不是他们生性如此,而是如果他们稍有行差步错,不只是他们,他们周围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这就是这临安城的荣耀与责任。”

许季亭难得说如此严肃的话,许侯赶紧解围道:“好了季亭,你别吓唬琛儿了,哪有那么可怕。”

许琛却点头道:“小叔说的对。四殿下是皇子,在宫中尚且谨小慎微,处处提防,可见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许季亭宽慰道:“我在你这个年纪,还觉得普天之下我最聪明呢!毕竟是年轻人,有些理想化是好的,总比死气沉沉地酸腐书生要好。”

许琛有些不好意思,便推说要跟归平一起整理挪院的东西,离开了书房,结果在往自己院中走去的时候,遇到了夏祎。

“母亲。”

夏祎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回母亲,儿子刚从书房出来,父亲和小叔正在书房说话。”许琛答话。

夏祎点点头:“回昆玉院?”

许琛道:“是,父亲说我不适合再住在现在的院子,所以把后面第五进院子给我,我正要带着归平回去收拾东西呢。”

夏祎:“也对,毕竟现在是有爵位在身了,还住在跨院里让人笑话。反正你小叔写的那个匾还没挂上,直接挂到后面去正好。你且去吧,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跟凝冰说。”

许琛行过礼之后便带着归平离开了,夏祎想了想,还是往书房走去。

“怎么季亭来了也不说一声呢!”夏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许季亭立刻起身,慌忙要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夏祎迈进书房,许季亭只好赔笑道:“我来时三嫂正在休息,原本就是来看看琛儿,不欲打扰三嫂的。”

夏祎入座,“季亭,你躲我也躲够了吧。”

许季亭摸了摸鼻子:“三嫂哪里的话,我躲您干什么呀!”

夏祎挥了挥手,示意素缨带着外间伺候的小厮退下。

待外面一众下人都离开,夏祎开口道:“还瞒着我吗?”

许季亭似乎准备装傻到底:“三嫂说什么?”

夏祎叹了口气:“昔年我曾受人嘱托从克烈寻来一种无色无味的药,这药下在饮食之中,银针都无法探到,但不出月余便可让食用之人暴毙而亡。我曾犹豫要不要把这药给那人,可当时毕竟年幼,被那人三两句话便哄骗过去,将药给了他,而那人最终也用这药毒杀了一个好人。这件事一直成为我心头的一个结。”

许季亭看着夏祎:“三嫂,您这话我可真的听不懂了。”

夏祎继续说:“后来我心下有愧,年年派人去那个陵墓去祭拜,只希望他不要怨恨于我。”

许侯听夏祎这话,知道季亭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许季亭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慌张,说:“三嫂,人死了不过一抔黄土而已,只有活人才会怨恨。”

夏祎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不知道,若那人侥幸活下来,是否会怨恨于我呢?”

许季亭笑了笑:“三嫂都说了,那人已经死了,这种不存在的假设,没有意义。”

夏祎继续说道:“行军打仗,死伤皆是命数。这么多年来,那个人是我在战场之外杀的第一个人,我想也应该是唯一一个。”

许季亭问:“三嫂可是有悔?”

夏祎点点头:“自然有悔。偶尔午夜梦回,总是会想起那人,我虽未曾与他谋面,但也听得他的事迹,本该是个功臣良相,前途无量之人,却白白将性命断送在阴谋之中。”

许季亭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三嫂这个想法,倒是多虑了。药可毒人亦可救人,就连砒霜也可入药治病。药在人手,毒在人心。三嫂不过是给了药而已,可那毒却并非三嫂亲手所下。”

夏祎看着许季亭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可若没我,自然也就没有那毒。”

许季亭笑了笑:“三嫂这话说得有趣,若想置人于死地,难道非要用毒不可吗?一把匕首,一根粗绳,即使是这杯子,摔到地上变成碎片,都可以取人性命。三嫂现在孕中,可不要多思多虑,以免伤了身子。”

夏祎道:“正是因为现在孕中,我才更想要知道,当年那人是不是会怪我,这或许会关系到我腹中孩子的未来。”

许季亭无奈地摇了摇头:“琛儿如今这般好,三嫂怕什么呢?”

夏祎一愣,随即便笑了。是了,如果许季亭真的是言清,那当年他死里逃生,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这么多年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对自己,对许侯的不满,反而在琛儿到来之后处处帮衬时时提点,全然没有对当年之事丝毫怨恨之情。

夏祎道:“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这事不再说了。你也不用躲我,我本就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如今难得有了身孕,只想好好地过日子罢了。”

许季亭笑道:“三嫂哪里话,我真的没有躲您啊。”

“好好好,你说没躲就没躲,是我多虑了。”夏祎松了口气。

许侯看着二人的神色,插话道:“你俩说完了?能听我说说吗?”

二人相视一笑,都转头望向许侯。

许侯:“十多年前的事情也值得你们费这么多口舌,过去了就过去了。小祎,既然那人已经死了,正如季亭说的,人死了便死了,只有活人才会怨恨。”

夏祎点点头,许侯继续说:“还有季亭,这几次事情之中你总有个身影在。你无官无职,虽然常跟在晟王身边,但也要知道晟王当初就是因为不涉朝堂才有如今的安稳生活。”

许季亭:“三哥放心,晟王已经上书告知皇上了,下个月初一他便要启程出游,在临安待久了他有些腻烦,我自然会跟他同行。”

许侯道:“这样也好,你们就好好放松去吧。”

许季亭笑着说:“三哥你可不要太羡慕我们哦!”

许侯抄起手边的书作势要打:“你别以为你这么大了我就不会打你!”

许季亭已经跳出书房:“你敢打我我就跟晟王告状,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侯冲着门外喊道:“许箐你别太放肆!”

许季亭的笑声已经飘远。

夏祎看着许侯,说道:“如今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许侯点头:“是,我们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二月初五,许琛搬至侯府第五进院落,昆玉二字也正式悬于院中。许琛命人在侯府后院开了个隐蔽的小门,将定远侯府和平宁伯府连通。平宁伯府因暂时无人居住,所以遣散了一些下人,凡离开者不仅脱了奴籍,还得到了平宁伯的归家赠银,一时平宁伯许琛的善心被众人传颂。

因长公主有孕在身,许琛将凝冰送回到长公主身边,从侯府下人中又挑选了一个名为平留的护卫贴身跟随。

二月初六,许琛重回书房读书。

二月十五,大朝会,大理寺呈上陈丘一案的审理结果。皇上下旨,陈丘本人及妻儿削爵赐死,三族流放,九族入奴籍。

三月初一,晟王携友出游,地点未知,归期未定。

经历了寒冷的冬日,开宇十五年的春天缓缓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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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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