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草原的许琛一家接到圣旨之后便即刻启程,终于在除夕之前赶回了临安城。
除夕宫宴上,夏翊清终于又见到了许琛。不过三个月未见,夏翊清却觉得许琛变了许多。不只是身量渐长,而是许琛周身的气质,仿佛少了些畏缩,多了几分坦然。
在三公主的一再央求之下,皇后娘娘终于放了几个孩子出去,三公主拉着许琛和夏翊清就往暖阁走。
夏翊清身体并未完全康复,裹着厚重的大氅在暖阁的廊下坐着,三公主则在一旁叽叽喳喳,缠着许琛讲一些草原的见闻。许琛给三公主讲了鹰部的雄鹰是如何训练的,讲了骍部的骏马如何能日行百里草原驰骋,三公主听得入迷。夏翊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许琛,他觉得许琛此行一定十分开心,那广阔无际的草原令人心向往之。和草原相比,这偌大的皇宫似乎就是个牢笼。他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和许琛大概不是同路人、许琛像是草原上无忧无虑的鹰,而自己从出生开始便注定被困在这皇城之中小心翼翼地生活。
“四殿下?”许琛伸出手在夏翊清眼前晃了晃。
夏翊清回过神来:“嗯?怎么?”
许琛:“殿下在想什么?我刚才叫您都没有听见?”
“可能是乏了吧。”夏翊清拢了拢大氅,又看了眼周围,说:“诶?三姐呢?”
许琛说:“三殿下被墨竹姑姑叫回去了,说是皇后娘娘特意给殿下备了水晶肘。”
夏翊清笑了笑:“难怪三姐跑得这么快了,我还不太想回去,知白,你陪我再坐会儿吧。”
许琛点了点头。
“知白,你这次去草原,想来是十分开心了。”夏翊清感叹道。
许琛轻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夏翊清看着许琛:“草原的风貌是容易让人成长的。”
许琛笑了笑,说:“并非草原风貌,而是……”
“是什么?”夏翊清追问。
“殿下,可否为我保密?”许琛言语中带了些郑重。
夏翊清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我找到了我的父母。”许琛犹豫了片刻,换了这样的一个说辞。
“真的?他们是草原人?你见过他们了?他们可有跟着一起回来?”夏翊清看上去竟有些激动,一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
许琛也笑了,说:“我父母已经亡故了。”
夏翊清的笑容凝滞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啊……对不起……我……”
许琛依旧面带笑容:“殿下无需道歉,其实他们若还在世,我可能此刻内心还在纠结。既然他们已经亡故,我便只是侯府的义子了。”
“确认了吗?真的是……?”
许琛点头:“确认了,我已经祭拜过他们了。我如今过得很好,他们也该安心了。”
夏翊清道:“知白,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不怕殿下知道,其实我并没有过多的伤心,只是遗憾。我至今并未记起他们的模样,也不曾想起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所以真的谈不上伤心。”许琛抬头看着夜空,继续说:“我去父母曾经生活过的部族看过,还跟那里的人聊过天,他们说人死了便化作天上的星星。我想,此刻我父母或许正看着我呢吧。”
夏翊清也抬起头,可天空阴沉,并未见一颗星星,他觉得脸上有些湿润,再仔细一看,竟是下起了雪来。
“知白,下雪了!”
许琛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手中化为水珠。似乎是觉得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他转头对夏翊清说:“这次草原之行,倒真的是收获颇丰,最起码,我知道了我的生辰。”
夏翊清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了,你既然找到了父母,自然是知道了生辰。怎么?你的生辰就在近日?向我讨要生辰礼物了吗?”
“开宇二年冬月初二,是我的生辰。”
夏翊清笑了笑:“那我便真的要跟着三姐喊你一声知白哥哥了!”
“殿下莫要拿我打趣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看着廊外逐渐被大雪染白。
“奴婢见过四殿下,见过许少爷。”墨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翊清转过身:“墨竹姑姑,可是母后有事?”
墨竹:“正是,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寻殿下和少爷,宴席快结束了,陛下有话要说。”
夏翊清和许琛对视了一眼,许琛也满是疑惑。
“劳烦姑姑了,我们这就回去。”夏翊清理了理自己的大氅,跟着墨竹往玲珑阁走去。
“知白,你可知何事?”回去的路上,夏翊清低声询问许琛。
许琛摇了摇头:“殿下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从侧门回到玲珑阁正殿入了座。
夏翊清落座皇子一侧,许琛则回到了许侯身后。
“父亲?您可知何事?”许琛躬身向前,凑到许侯身边问道。
许侯将身体向后微仰,靠近了许琛:“皇上要赏你。”
许琛听言有些紧张:“赏我?为什么?”
许侯摇了摇头,说:“先别问了,快坐好。”许琛听言只好坐回到座位上,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瞄着上位的皇上。
“今日除夕,阖宫同庆,又逢瑞雪,天佑仲渊,值得举杯同庆!”夏祯发话,众人举杯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