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翁旭才想起来,他在市局走马上任的事。他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一边,道:“那个,哥,下了班早点回来。”
他说不出谢谢那种老掉牙的煽情话,他们两斗了那么多年嘴,见面就是一路闪电带火花。如今能让他改口叫一声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一旁的翁格都惊了惊。
翁达晞活见鬼似得睨了他一眼,心道怎么关一关还改了性子,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去哪了?让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矜持的“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翁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市局里,跟着翁格上了车。
司机把车开的很稳,后座上父子两谁都没开口说话,车厢里出奇的安静。
翁旭侧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境较两个月之前沉稳了不少。长这么大顺风顺水惯了,他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大的挫折。被关的这段时间,他在里面想了很多,真正体会了一把潮起潮落的人生。
翁格双**叠坐在他身边,身上的严厉气势不容忽视,他打破平静的说道:“阿旭,你已经不小了,该懂点事了。”
没有谩骂,只是平淡的语气就足够击溃翁旭的表面从容。他的脸上出现了羞愧的红晕,转头盯着司机的座椅后背,语音低沉道:“爸,我知道错了。”
翁格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不容拒绝道:“我打算送你出国上学,磨一磨你的性子。省的你整天没事干,和你那帮酒肉朋友瞎折腾。”
“爸,我不想出国。”翁旭惊慌的对上父亲的眸子,那里面盛着不近人情的寒意,“你把我送走,是要放弃我吗?”
“把你送出国是为了让你好好长长记性,什么叫放弃你?”翁格凌厉的眼神扫过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哥像个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个探员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人样?”
翁旭胸口剧烈起伏,他手指抠着大衣上的纽扣,不服气道:“是啊,翁达晞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有出息,比我聪明,比我能讨你欢心。”他凄凉的说:“和他比起来,我才像个捡来的孩子,您何曾有那么关心过我?如果你能分一半的心思在我身上,我也可以比他做的好。”
这孩子,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你这是撒的哪门子火?你哥招惹你了吗?他不顾身体受伤从国外赶回来帮你,你还对他存有偏见。”翁格被他气的拿手松了松领带,呼出口气道:“翁旭,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不知你哪来这么大怨言,是不是觉得翁家都欠你的?惯得你的性子无法无天。”
司机是跟在翁格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对翁家这对父子的吵吵闹闹早就见怪不怪。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充当一名两耳不闻身边事的透明人。
翁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咬着牙苦笑道,“爸,你的心真是够偏的,我要什么给什么?我想要爸爸的爱,你给过吗?我妈让你多陪陪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除了给我钱,可有关心过我一分?我为什么喜欢在外面玩?因为我感受不到家的温暖,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我就没有家了。”
“放肆,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是不是没有被关够?”望着这个跟自己长的七分相似的儿子,翁格只想扇他两巴掌,真是越来越欠管教了,“回去以后你哪里都不准去,给我呆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如果是翁达晞犯了错,你也会这么对他吗?”翁旭的虹膜上染了层薄雾,让他看不太清楚自己父亲的脸。
“你哥和你不一样,你要是有他一半省心,今天我就不是来接你,而是在办公室里开会了。”
“呵呵...”翁旭疯癫的笑了起来,他努力憋回溢出来的眼泪,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你的儿子吗?”
翁格皱了皱眉,不太想搭理他这个疯样。他气的把头对着窗外,留给翁旭一个后脑勺。
翁旭见他不说话了,自嘲的笑了笑。他瘫软在真皮座椅里,双目放空的盯着车厢顶,心里犹如刀割般的难受。
一路的沉默,父子两没再交谈过半句。翁格难得扮演一回慈父,还是被这小赤佬搅黄了。
车子停在了翁宅,翁旭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从车上跨了下来。他朝隔壁的别墅望了眼,便收回目光率先进了门。
佣人已经帮他把拖鞋拿了过来,他边换鞋边问:“我哥最近是住在家里吗?”
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我哥”是谁,他在家都是翁达晞长翁达晞短,惯爱直呼其名。如今突然换了称呼,让人思路有点追不上。
“达晞少爷回来过好几次,但晚上都不住家里。”佣人不太敢多说,拿走了他脱下来的大衣,匆匆去忙了。
翁旭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他看着这满厅的奢华装修,厚重的家具,突然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有种想转身就逃走的冲动。
他逃不了,身后的翁格已经跟了进来,不忘强调自己刚才在车上说过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门,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翁旭深吸了口气,挺着肩背踩上了楼梯,他似是故意要挑衅一般,“你如今也只能关一关我了。”他停下来,转过脸,嘲弄的说着:“你另一个当成宝贝的儿子,可有把你当过父亲?他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翁旭。”翁格严厉的出声提醒他,再多说一个字,他的巴掌就要呼上来了。
翁旭第一次生出了不怕他的念头,不甘示弱的迎上他赤红的双眼,淡声问他:“爸,他真的是你好友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