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走出琼台观,临出观门时脚步一顿,折下一节琼花枝,枯枝上浅薄覆着的白雪簌簌而落,孟醒打量着那枝白雪,忽然忍俊不禁,想起三年前身量未成的沈重暄立在台上,衣衫是雪一样的白,手里擎着的也是他随手攀下的树枝。
——竟然三年了。
孟醒又去褚晚真的院落逛了一圈,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总觉得几日未见,二殿下又长得貌美许多,确然是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孟醒尝试着从她眉眼里窥出几分昔日故人的影子,可惜他当年也太小,对那记忆中伟岸得好似高山一般的兄长的记忆,只剩下模模糊糊的逆着光的轮廓了。
褚晚真和他说的不多,像是有意遮掩什么,提起沈重暄时也不如以前那么暴躁,孟醒心里更加肯定几分,意味暧昧地朝她笑笑:“你是公主,喜欢谁,就只管喜欢,陛下这么宠你,一定也希望你欢喜幸福。”
“...啊,”褚晚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脸色,不似作伪,一时紧张不已,生怕是沈重暄东窗事发,把她那点小心思直接告发了,“沈重暄和您说什么了?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元元?”孟醒笑得更加暧昧了,“果然是元元吗?”
褚晚真:“?”
孟醒浅浅地叹了一声:“其实为师以前,从未想过元元会离开为师。”
褚晚真依然愣愣地:“他为什么要离开您?”
“但如果对方是晚真你,倒也不是不可原谅。”孟醒噙着笑意端详她的容貌,“毕竟顺宁公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谁喜欢你都不奇怪。”
褚晚真被他满眼温柔的笑惊得满心小鹿乱撞,霎时间涨红了脸:“是、是吗?谢谢师父...”
褚晚真长得的确好看,皇族少有人长得过分歪瓜裂枣,当年的恭王便被传为貌比潘安,尽管孟醒惊为天人的长相更随他母亲傅锁秋,眉眼间却也有几分恭王的影子,而褚晚真生为女子,便把那份在孟醒身上体现不多的柔美精致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多看几眼,甚至会发现他俩五官颇有几分相似。
“后天为师会带元元去云都一趟,原本想让你留守辟尘门,但现在看来,还是应该问问你的意见,”孟醒已经把她当成了儿媳妇一般的存在,笑得眉眼弯弯,分外温柔,“你想和我们一起吗?”
褚晚真喜不自禁:“想啊!师父,带我一起吧!”
孟醒微微一笑,点点头:“好,为师不许。”
褚晚真:“?”
孟醒耐心地和她解释:“这一次或许会有危险,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元元和为师都会很难过。”
褚晚真这会儿总算发现了点怪异:“为什么要强调沈重暄?”
“噢,”孟醒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不该提他。”
褚晚真一笑,接着听见孟醒说:“让他知道了他会害羞。”
褚晚真:“???”
孟醒那一日宛如一片轻飘飘的云,就这样飘遍了整座山,最后飘回沈重暄的院落时,直接推门而入,把那枝多半再也不会开花的琼花枝插进沈重暄的梅花瓶里,兴致盎然地回过身来,撞见沈重暄慌忙收拾桌面的动作。
孟醒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提,笑着问:“想为师没呀?”
沈重暄被他吓得够呛,以往孟醒虽也莽撞,却少有连门都不敲直接进来的前科,这会儿沈重暄只敢把针线拂在一边,香囊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唯恐被孟醒看出端倪。
“阿醒你...”沈重暄被他那句“想为师没”逼得一阵脸红,气急败坏的埋怨也仿如蚊讷,轻得倒像是撒娇,“你...你下次记得敲门。”
孟醒余光瞥见他手里抓着的一点艳色,沈重暄察觉到他的眼神,忙把香囊往身后遮了遮,欲盖弥彰地解释:“随便做了点手工。”
孟醒冲他眨眨眼:“你喜欢就好。”
“...嗯?”沈重暄愣了一瞬,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喜欢手工,便也坦然应下,“还算喜欢。”
孟醒拍拍他的肩,道:“很辛苦吧?”
毕竟喜欢褚晚真这么坏脾气的女子,人家还是尊贵无匹的公主,日后要辛苦的地方多了去了。
沈重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寻思他替孟醒缝过的衣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也没见孟醒关心他辛不辛苦,但这时候也只能点头称是:“偶尔有点,但其实还好。”
孟醒笑眯眯地:“别怕,有为师给你撑腰。”
沈重暄:“......?”
做点手工,需要请堂堂酩酊剑来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