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昀微微一笑,仰脖饮尽茶水,不再重提。
一个月后,这段时间一直高深莫测的侠女终于被人阻在简都,一身雪白衣裙,斗笠被她自行掀落,眉眼清寒如凛冬霜雪,砭骨的冷意从她一双明眸里陡然射出,直将那群对她好奇不已的江湖浪人定在原地,噤若寒蝉。
“她分明留着长发,插着子午朝向的簪,却对人道了句‘阿弥陀佛’。”
宋明昀写去一封书信,递至辟尘门清如道君手中。
上书:“此女自称,姓孟,名烟寒。”
“师兄?”
清徵微微侧头,不解地看着突然抓住自己正在练剑的手的清如,后者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无事,是贫道失态了。”
“...师兄是在担心无欢?”
清如沉默一瞬,接道:“是。无悲下山,好歹有萧漱华在他身边作伴,萧漱华不似他固执不知变通,他们一道,也可免去许多麻烦。无欢却......罢了,她如今还和你往来吗?”
清徵绞着手指,垂首低声道:“...很久没有来信了。”
清如身形微晃,清徵连忙伸手扶住他胳膊,却被清如轻轻拂开,道:“也罢,不必强求。”
后来的孟烟寒孤军深入,一剑挑下官兵久治不下的问行山匪窝,屠七十六人。
她又独自闯进简都儒府,取了那位德高望重却一直对道家耿耿于怀的儒士性命。
云都欢喜宗的数名弟子在她手下惨死,百撷娇、千樽酒、万斛珠被她折腾得乌烟瘴气。
高高在上的宰相府的那块御笔亲题的匾被她挑落,三朝元老的心口被她一剑洞穿。
孟烟寒。
这三个字从未这样被人熟记,短短一年内,她走遍十三州,在每一州都留下一笔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传奇。
她胆大妄为,无拘无束,心中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只管以她心中的正义为尺度,裁决世间的因果善恶,什么树大招风,她一律不管不顾。
她是最锋芒毕露的剑,所向披靡,肆无忌惮。
“那姓孟的算什么女侠,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萧漱华拎着新买的衣物转身回走,忽然听得这样一句,心下微动,好整以暇地扭头去看,轻笑一声,搭话道:“冒昧问一句,这位孟女侠是...?”
原先说话那人本还不耐烦,回头却看见是这么一位美人,立刻笑说:“这女魔头怪得很,谁都不知道她来头,她自己爱说阿弥陀佛,可头发长得很,发饰也是道家那套规制,依我们看,更像个道姑。就这么一年,已经杀了近千人了!”
萧漱华面色不变:“哦?女冠?这年头的女冠...没听说有谁这么厉害啊?”
他说出这句时,便可见到那些路人都陡然变色,萧漱华却还暗暗好笑,心道这群人果然欺软怕硬,若哄他们说些辟尘门的坏话,也就只敢这么怂了。萧漱华等了片刻,没等到跟他一起表演相声的勇者,只得转头去找孟无悲,却见孟无悲刚刚好地站在他身后,目光正定在那群路人身上。
孟无悲是一身的道袍,手执拂尘,神色冷峻,萧漱华这才咽了口口水,堪堪明白了人家为何不再说话。
“......”孟无悲轻轻淡淡地扫他一眼,道,“买好了?走罢。”
“来了来了,你别冷着个脸呀,都吓着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