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还生说是有两名友人,最终带上山的却只有一人。
雨后的山路崎岖难行,泥丸漫走,燕还生和身边的和尚一路疾行,却衣不带尘,足见两人轻功之高。孟醒这厢虽进了屋,却一直关注着屋外人事,听得二人低声对话,立刻推门而出,含着笑倚门而待:“问斩春君安?”
燕还生先前正和和尚谈论什么秘事,两人都没察觉孟醒在此,燕还生面色一变,本还拧着的眉头蓦然舒展,弯起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原来是道长。”
“诶,这位禅师,面相好生眼熟啊。”
那和尚忽然被他点名,方款款抬颔,噙笑致礼:“阿弥陀佛,许是贫僧与施主有缘罢。”
“你叫贫道施主?”
和尚笑意不改:“施主仍处红尘,从未出世,算不得道门中人。”
“阿弥陀佛。”孟醒并不反驳,寒暄过了,依然不见放行之意,和尚和燕还生却都是温吞和善的模样,也不催促,三人就此僵持,直到孟醒又问,“还不知师傅法号?”
“小僧法号释莲。”
“我听斩春君说要接两位,怎的只见释莲禅师?”
燕还生笑说:“另一位是在下琴友,也曾位于前十榜上,许是相隔太远,还未来到罢。”
孟醒一听便知他说的是苏凌歌,却见他面色滴水不漏,仿佛当真不知道苏凌歌已然身死,如此又把拐带封琳之嫌撇得干干净净,至少把和程子见勾结的嫌疑洗得彻底,又听这和尚说是释莲,孟醒心头微动,当即敛笑回身:“那便不打扰二位,贫道先走一步。”
“阿弥陀佛。”释莲见他关上房门,才对上燕还生眼神,轻声问道,“这便是江湖酩酊剑?”
燕还生笑容未收:“正是。苏凌歌便死在他的剑下。”
“阿弥陀佛。”释莲长眉微颦,未加评价,“小僧看他也颇面善,神似故人。”
“哪位?”
“...暂且记不起了。”释莲摇摇头,又听燕还生一声轻笑:“您是浮屠高僧,能被您眼熟,恐怕孟醒来历不俗吧?”
释莲双手合十,向他一躬,神色平静,却不置可否。
先前孟醒与程子见那一番言论,可见对浮屠的存在了如指掌,燕还生早便在那守看封琳,因而也对孟醒表现心知肚明,释莲出身浮屠,却说觉得孟醒面善......燕还生忽然轻嗤一声,原本成拳的手缓缓舒开,快步跟上释莲,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没有再提此事,一道行远。
——封琳那班子废物们总算说了句对的。
无论孟醒和浮屠什么关系,此子不可留。
“如何?”
孟醒回房时,只听身后一声呼噜,沈重暄的轻唤适时响起,孟醒这才强迫自己忽略床上某个亲疏不分的老瞎子,随手抹了把脸,整理一下思路,娓娓道:“那和尚叫释莲,与释莲禅门必有关系,是敌是友,尚且不知。而燕还生这副作态,实在可疑——太过无辜,太过干净......可他若和封琳的失踪没有联系,还有谁能靠一首曲子让我和萧同悲都失去反抗之力......冯恨晚你手往哪摸呢!?”
沈重暄连忙捉住冯恨晚无意识间伸出被窝来摸自己头的手,将它再次塞回被窝,接着孟醒的话头道:“欢喜宗弟子不少擅长音律的,也很少露面试剑会,会不会......”
“你先把他手捆起来。”孟醒答非所问。
“师父!”沈重暄被他惹得想笑,又说,“若是欢喜宗的人带走封前辈,那岂不是更危险?”
孟醒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拧起一旁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就是名声么?又不危及性命。欢喜宗还可能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若真是燕还生,那封琳应该知道轻重,后门儿可比名声重要百倍。”
冯恨晚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这会儿在榻上悠悠然翻了个身,找茬道:“封琳是你师父的小相好儿还是怎么的?还关心他后门儿?”
“谁准你进来的?再有,你还给萧同悲说我去向,也太不义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