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子修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开了个小夜灯。他浑身无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所以现在是在医院?
他又躺了一会儿,记忆慢慢回笼,昨天晚上,那篇微博,秦时钺是哥哥!
乐子修猛地坐起来,脑袋有点晕。他看到章姨在小陪护床上睡着,憋屈地蜷着身体。
整间病房就他俩人,其他铺位都是空的,雪白的床单在黑夜里增添一分诡异的感觉。
“我怎么到医院了?又连累章姨为我操心了。”乐子修心想。他又在床上靠了一会儿,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章姨好,再没有章姨这么对他好的人了。
一想到对他好的人,乐子修又想起了哥哥,哥哥对他也很好…唉呀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乐子修想上厕所,他静悄悄地下床,套上拖鞋。拖鞋是他自己的,章姨竟然帮他拿过来了。
章姨年纪上来了,睡眠浅。就这么一点动静就把她吵醒过来。她看见乐子修下床,自己摸索到开关前,把灯打开,担心地问他:“乐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都睡了一整天了。”
乐子修打手语:麻烦章姨了,现在就是有点饿,还有身上没劲。
章姨对他说:“麻烦啥呀,身上没劲儿是正常的。今天早上我把你送到医院,老天爷,你发烧都烧到三十九度了。我给你煲有粥,去给你热一下,等着。”
乐子修趁章姨忙活的功夫去上了个厕所,看到章姨竟然把洗漱用具也拿来了,规规整整的摆在洗手台上。乐子修红着眼睛洗把脸刷个牙,又在洗手间磨蹭了会儿,等眼睛没那么红了才出去。
出来时章姨已经把粥摆好了,她拿着个体温计,递给乐子修。乐子修接过来夹在胳肢窝下,单手拿着汤匙喝粥。
章姨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发烧,都吓坏我了。我还看见你日历上标了今天去见孙医生,不是…不是刚去过吗?”
不怪章姨多想,她之所以对乐子修住院这种事这么熟练,全都是因为乐子修刚来那会儿,心理状况极差,导致身体一直出现问题,她陪着去过太多次医院了。
乐子修只是喝粥,暗自寻思着该怎么跟章姨说。别的不说,章姨煮的粥是真的很好喝,超级无敌好喝,世界第一好喝。
章姨也不催,等乐子修喝完,准备收拾碗筷。乐子修制止了她,拉着章姨坐下,解释:我没事,应该是昨天晚上洗完澡偷懒,没吹头发,结果夜里又降温,就发烧了。孙医生那里,是我前两天去上了一节心理学的课,觉得自己有一些看法,想和孙医生交流一下。
这么一说,乐子修有点庆幸昨天晚上忘了给孙医生留言说要今天去,不然就放人家鸽子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吹干头发再睡觉,我今天进去看你还是只盖个小薄毯子,你是真的不让人省心。” 章姨恨铁不成钢,戳他脑袋。
看来章姨是相信了,乐子修松了口气。说话功夫,乐子修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三十七度九,低烧。章姨接过来看了一眼,问他是回家还是再住着。
按平时乐子修肯定是要回家的,可他现在心态有点崩,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他找了个借口:今天这么晚了,回去还要打扰到她们,明天早上吧。
乐子修让章姨睡到病床上,他睡小陪护床,章姨却说他是病人要睡病床。俩人推来推去,半天没决定好怎么安排。乐子修想一个办法,最简单的石头剪刀布,谁赢谁睡床。
乐子修刚听了心理课,专门讲了石头剪刀布的小窍门,再加上他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最后自然是章姨轻轻松松地“赢”了乐子修,俩人睡下。
乐子修躺在床上,白天睡多了,现在有点精神,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哥哥的事,回忆着生物课上的内容,他选择的是分子生物方面,质粒载体的构建要满足什么条件,pcr扩增的原理和原料,dna提取的实验过程,这些在他的脑子里盘旋。
想着想着乐子修又在惋惜,今天本来有一节课呢,就这么错过了,都怪哥哥!唉呀怎么又想到他身上了,不行不行快住脑!
乐子修又从脑子里捡出一篇英文文章默背,背着背着,又想起来哥哥会说英文吗?声音好听吗?哥哥长什么样子?要不要去网上找一下?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乐子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乐子修乌鸦嘴显灵,体温又升高到三十九度,昏迷不醒,这可愁死章姨了。章姨这时候哪还不明白被糊弄了,她咬牙,等小崽子醒了一定要他好看。
这次的主治医生姓郑,说来也巧,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乐子修的医生一直都是这位。虽说这座医院人少,但是这种情况还是很稀奇的。郑医生似乎对章姨有意思,之前好几次约章姨出去吃饭,章姨都以机构里走不开的理由拒绝了。不过这一来二去的,人也相熟了,俩人见面都会聊上几句。
章姨这会儿得去吃早饭,但乐子修这边不能没人,郑医生适时地出现,说:“我现在正好手边没事,你去吃饭吧,我守着会儿。”章姨嫌麻烦他不好意思,最后被郑医生几句给打发走了。
乐子修烧得模模糊糊的,只感觉有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他还以为自己又做了那个不好的梦,陷入某个糟糕的回忆里了。他无意识地呻吟了两下,难受!放开我!谁知那只手在听到他的呻吟声之后,又加重了力道,还有往下走的趋势。不要!
不知过了过久,章姨回来了。她先是谢过郑医生,又问了下乐子修有没有好一点,这次大约还要折腾多久,郑医生一一答了。这时候他口袋里电话响了,是他的助理找他,郑医生借故走了。
章姨把郑医生送走,一箩筐好话说尽。回来后,她见乐子修睡得不安稳,还出了一身的汗,就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上身。
乐子修当天下午醒的,他癔症性地低喃:“别碰我…别…别碰”章姨还是第一次听见乐子修的声音,一时之间有点惊喜,转而听见那声音里满含恐惧委屈和绝望,这是怎么了?章姨隐约知道一点乐子修以前经历了点什么,唉~是个可怜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