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进来探视,陈贵人本来都已经起不来了,可为了向皇上证明自己身子还好,她咬着牙,拼着命,坐了起来,向皇上问安,唬得皇上赶紧扶她躺下。
待到皇上走了,陈贵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心慌得厉害,朱太医又是忙到深夜,才算好些。
待月捧来了朱太医开的安胎保胎的药,又是黑咕隆咚一大碗,没喝,就能闻到呛人的苦味。
“香熏得浓一些,盖住药味和苦味,别让人闻出来!”陈贵人吩咐道。
待月一边照做,一边提醒道:“昨晚皇上来,已经说咱们屋子里香得呛人,贵人,是否太浓了?熏多了也不好啊!”
陈贵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让别人闻到了药味,那就更不好了!”
待月无奈,又朝着熏香炉里丢了几块香料,炉里冒起一股青烟,屋子里更香了。
陈贵人闭着气,仰头,咕咚咕咚,把药全喝了,苦得直摇头,待月赶紧给她递了一碗枫露茶漱口。
陈贵人漱完口,精神好了些,便斥道:“你怎么又用这个枫露茶了?这茶太名贵,如今风口浪尖上,你换一些宫内省份例茶叶就是了,不然又有人盯着父亲不放了。”
这不是陈贵人太过谨慎,而是陈文华和陈贵人父女二人都已经被人盯上了。
先是枫露茶惹的祸。这个茶极为珍惜,寻常人家都没见过,可是,陈贵人却日日喝着。为了这事,宫里却已经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都说陈贵人看起来不张扬,可是日常用度比起皇后和贵妃,那也是差不了多少。
这么一扒拉,后宫这群深宫妇人就把陈文华往日里的清贫孤傲的世外才子形象给打得粉碎。如此清官,怎么喝得起枫露茶?就凭他那个俸禄,喝上一个月枫露,保证全家喝西北风。所以,什么清官,都是假的。
宫里的人再一寻思,往日里陈贵人送给各宫嫔妃的礼物,那也都是精致华美之物,只靠她才人贵人的份例银子,也是买不起的,定然有娘家补贴。
于是,宫里便有个有心人,让家里人盯住了陈文华,把他的老底新料给翻了个底朝天,抓住了陈文华往日里许多收受钱财的证据。那个人,便是贵妃。
贵妃之父王怀勇把陈文华往日的劣迹搜揽起来,假装不经意地透出一点风声,陈文华顿时万分紧张。此刻,唯一能够保住他的,恐怕就只有宫里的女儿了。
所以,陈文华让女儿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要尽快为皇上诞下皇嗣,希望能够借着女儿的东风,求得皇上的宽恕。
这便是陈贵人尽管身子未大好,便强行怀孕的缘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陈贵人为了父亲,为了自家的前程,几乎是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所以,无论多么名贵的药材,都流水一样秘密送进了清晖宫。这些药材,太医院本来也有,但是如果让朱太医去支取,只怕遭人怀疑,便只好悄悄用了。
陈贵人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但事在人为,多留一天,父亲便多安全一天。
可是,现在父亲升任御史大夫了,虽说官位甚高,可是那个把柄终究是捏在贵妃父亲的手里,陈贵人觉得,这是个心腹大患,便打定了主意,如果自己有事,绝对要把贵妃一家拖下水。